确说唐家虽算不得勋贵之家,但祖上也曾做过镇守边疆的大将,今唐父虽不曾入仕,经两代积累,在都尚有几门产业,家境还算殷实,也是个饱读诗书之辈。
唐温惠自幼随祖父习武,但总得来说仍是个被娇养的女儿家,从小到大,所交人家中向来只有她看不上别人的份儿,哪里有别人看不上她的?因此生平十几载少有如此不顺心之事,遭木莲拒绝,自然难过,蹲在原地正哭着,耳边忽听得一男子声音,初是惊喜,而后略显诧异地问道——
“唐姑娘?你怎么啦?”
唐温惠抽了下鼻子,抬起头,发现原是宋衡隔壁的那个大个儿,叫人看见自己哭,忙忙抹了下脸,心内深感丢人,一时脑中都忘了他叫……叫什么来着?
不及唐温惠想。
那人又惊诧地道:“唐姑娘!大过年的,你怎么哭了?”又急又气,涨红着脸,想要安慰奈何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话来,只是傻乎乎地道:“唐姑娘,不要哭!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唐温惠闻言,“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摇头,略微哽咽谢道:“不用啦。”瞥见地上孤零零落在一边的灯笼,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拾了起来,起身摸出袖中的绣帕擦了下脸,想起方才被这人撞见哭泣的窘态,面色微红,低垂螓首,忙告辞道:“天,天晚了,我先家去了。”
“诶——唐姑娘,等等啊!”
石憨追上前两步,手指擦过唐温惠的衣袂,却不敢抓,只能呆呆地望着唐温惠离去的背影,怔怔抬起手,待回过神,恍然发现唐温惠已汇入人流之中,不见踪影,抠抠后脑勺,一跺脚,万分懊悔自己该拦阻她,问个清楚!
自此之后,唐温惠心中郁郁,一时不甘心,想要去找木莲;一时又惶惶,想遇见不免尴尬,终日心神无主,倒叫家中上下无不着急!
而另一头石憨也一改往日生龙活虎之态,时常叹气,变得郁郁寡欢。
转眼已是三月初,春暖花开,燕鹊回巢。
南边来的燕子口衔春泥在房檐底下筑了新巢,每日街巷清晨时分,除鸡鸣犬吠外又多了鸟儿们的清脆啼鸣。
渐有春花次第烂漫盛开,一时香满长安,花朝节各街巷的彩带还未取下,仍系在树枝、栏杆上迎风飘扬。
这日林嫂子去内城一著名的点心铺子糖心斋买了一盒鲜花饼,想这亲也省过了,欲去宁荣后街的赖家宅子,找赖大的媳妇打听这宅子什么时候还来?
绕至后街尽头,仰头观瞻那一座府邸高阔壮丽,哪里像是下人的住宅?
她从前也算林家的管家人,纵晓得其中弯弯道道,也不免心中发出幽幽一叹,敲开了门,且向开门的小厮,问道:“问哥儿一句,贵府赖大奶奶在?”
那小厮才来的,不认得林嫂子,尚实诚答说:“在呢。”上下打量林嫂子两眼,询问道:“你有何事?”
林嫂子把手上一个洒金纸盒递给他,笑道:“这是糖心斋新作的鲜花饼,劳你送与你家奶奶们尝鲜。”
平日送礼的不少,小厮也不奇怪,接过来,倒不知这老妇人送礼作甚?便问道:“您有什么事?我也好告与奶奶知道。”
林嫂子见他懵懂之态,略有些不好言说,可心中转念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已讨人嫌了,索性直言道:“你就说我是林康的媳妇,她自然晓得。”
这小厮呆呆地点头,说了声“稍待”,提着东西刚进院,就见赖大家的急匆匆地走出来,问了个安,询问道:“奶奶哪里去?”
赖大家的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答:“还能往哪里去?自是去那边府里。”觑见他手上盒子,指着问:“哪儿来的?”
小厮忙回说:“哦。门口有位老人家送的,我也不识得是谁家的。她说是糖心斋的鲜花饼,拿给奶奶们尝鲜。对了,她还说她是林康的媳妇,告诉您,您自然晓得。”
“林康的媳妇?”赖大家的心中念了一遍,灵光忽闪,面色不免沉下来,又看了眼盒子,想人家送了礼来,倒不比往次,看小厮仍立在原地望着她,遂敛下脸色,打发他道:“你拿进去丫头子收起来吧,我寻她去。”
小厮应了声,自去了。
这头赖大家的走到门口,果见是林嫂子,面上绷起个笑脸,上前亲热拉起林嫂子的手,笑问:“哎呀!林嫂子怎的许久不见?近日身子骨可还硬朗?”
林嫂子不想这赖大家的今日吹得什么风?怎亲自来门口迎?看她穿得整齐,估摸多半是要去那边府里,便笑道:“还好,还好。赖家姐儿也好?”
赖大家的回道:“我也好,劳您老人家想着,来就来吧!怎还巴巴地送东西?”
林嫂子提提手上的一包油纸,笑道:“顺路过来,糖心斋新做了什么鲜花饼,便想着给你带一盒。”
赖大家的“哎哟!”连道数声多谢道:“亏您老想着我!本该请您里面儿坐坐的,可那边府里有事等着我去回话,就不留您了。”
林嫂子摆手道:“你不嫌我这老婆子烦,就算好的了!”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