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嫂子忙推诿道:“见你们琏二奶奶作甚?我今次本就是顺路而已,你瞧我手上还提着东西呢,去了成什么样子?”
赖大家的强把林嫂子拉拽上牛车,笑道:“怎不见她?您老不知,这几年二太太已不管事了,多交给她管。这有什么,我帮您拿着就成。”
林嫂子只得依了,坐在车上对她笑道:“赖家姐儿,你别怨我没脸,那琏二奶奶就罢了,真要去,我就想见见我们家小姑娘。唉,我两老看着我们少爷长大,就跟您看着少夫人长大是一样的,如今只剩下这么个独苗苗,我们两老日常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她了。”
赖大家的听罢,到底也是为人父母,顿时心中一软,叹道:“谁不是这样?虽是些小主子,可到底也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正好我有事要去回琏二奶奶,您的事我且帮您问问,如今府里上下和以往不同,都归她当家了,她可精明呢!只是平日待人严了些。”
林嫂子估摸着听得这位琏二奶奶是荣国府里二太太的内侄女,屈指算来进门不上六年之数,纳罕道:“哦?我算着她年纪还轻,还有这等本事?”
赖大家的笑道:“怎不是?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瞧朝堂上的苏晏不也是同我们琏二奶奶一般的年纪,人家还管着司礼监和东厂,朝廷百官哪个敢触他霉头?”
林嫂子暗自斜了这赖大家的,私心想你这算什么比喻?怎把你们少奶奶和一太监相提并论?
殊不知盖因前阵子苏晏果真给贾政升了官,荣国府上下无不大喜,赖家更趁此机会,对有钱必应的苏晏走动关系给赖尚荣买了个知县来当,前阵子才给苏晏送去数千两银子,一心以为能搭上这位“红人”的线,是以日常不时提起。
少顷已到荣国府的角门,赖大家的携了林嫂子下车,跨过角门,曲折拐至贾琏夫妻二人的屋舍,绕过一面影壁,有一俏丽清俊的体面丫头迎上来。
林嫂子已许久不来荣国府,因而不认得,但听身边赖大家的急急唤了声“平姑娘”,心内揣测多半便是那位琏二奶奶身边的体面丫鬟。
这平儿听得赖大家的问好,也微微颔首,随后便催促道:“赖婶子你可来了。”
说着看了眼林嫂子,亦不认得,抬手一指,疑惑道:“赖婶子,这位是……”
赖大家的介绍道:“哦,平姑娘自不认得,这是林姑娘他们林家的管家娘子——林嫂子,前些年也常和我们府里往来。”
平儿这才认得,忙道了声好林嫂子进到侧屋坐,既有小丫头端上茶点来。平儿陪坐在底下她略等片刻,而赖大家的则去了那边堂屋回话。
确说这赖大家的向王熙凤把事情一一禀告了,又说起林嫂子的事,王熙凤听了即银牙紧咬,怒骂道:“糊涂!人家来问,你们往常拦着作甚?倒显得咱们家是那起子谋占亲戚财产的小人似得!人呢?还不快快请进来?”
赖大家的唬了一跳,忙不迭地辩解道:“不是我,是周瑞几个,因着府里紧着修园子,他们也知府里一时还不上,是以拦着,我这不是忙忙带来了吗?”
见王熙凤瞪着她,立即快步出去请了林嫂子进来。
林嫂子才跨进门槛,还未看清,忽地一红衣丽人插金戴银,富贵非凡,风风火火地迎上前,拉住林嫂子的手,盈盈拜倒,口中笑道:“林嬷嬷,怪我年纪轻不知事,许多亲戚不认得,原该亲自出来迎接才是,底下的人也糊涂,往常倒冲撞您去。我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您万请宽宏,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可别憋在心上。”
林嫂子忙拉住她,连道数声“不敢”,王熙凤拉了林嫂子进屋内她坐在榻上,一面吩咐丫鬟上茶点,又朝平儿道:“底下的人也该教训了,亲戚来了不曾通报,也不知早点请进来?”
林嫂子只好解围道:“不怪他们,前两年都是我家那口子来,今儿他腿脚不大好,那些小子也不认得我这老婆子。”
王熙凤从平儿手中亲自接过茶来道:“嬷嬷您吃茶。”见林嫂子欲要惊惶站起,将茶盏搁到榻桌上,按下她安抚道:“您坐,嬷嬷莫客气,咱们都是亲戚不讲这些,我是小辈,原该的。”说罢,走到边上,一时让林嫂子吃点心,一时关切问“嬷嬷可曾用过饭没有?我吩咐厨房做来。”
如此客气,倒使得心中本有气的林嫂子也不好再气了,暗想怪道赖大家的说这琏二奶奶厉害,果真厉害,推诿道:“劳二奶奶费心,老婆子吃过了。”
王熙凤便也不再提,笑道:“我听得赖婶子方才说,林嬷嬷即在都中替林妹子看府邸,怎时常不来咱们府中走动?”林嫂子答:“二奶奶不知,家主,我老两口只是照看宅子的,况贵府前儿不是为省亲的事忙么,怎敢登门?”王熙凤假意嗔怪道:“嬷嬷这就见外了,咱们是亲戚,本该时常走动,要不就生疏了。今儿不知嬷嬷为什么来?”
林嫂子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