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基却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念道:“古人云:“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古往今来,纵观史书王侯将相看似传过三代者不胜枚举,但多至三代开始趋衰,莫谈他们,便是历代皇室,无不如是,我们司徒家亦不例外。”
司徒瑾垂下头,对此不敢接话。
司徒基见他小心模样,失笑道:“没什么说不得的,自太|祖、太宗后,司徒家虽未出昏君,却皆不过将将守成而已。朕资质平庸,不过恰投身皇族,因缘际会才登帝位,否则这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朕来坐。若朕投身在一般百姓家,怕是连个功名都考不上。”心下却是长长一叹,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万事过于小心、谨慎了!
司徒瑾听了,立即辩驳道:“父皇过于自谦。”
司徒基瞪向司徒瑾,训道:“大臣拍朕的马屁是升官发财,你这做儿子的拍马屁有甚好处?朕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清楚?”
司徒瑾听父皇所言,不免面露窘迫,一时也不知该赞同他父皇是有自知自明呢?还是该否认父皇太过谦虚,拍马夸您乃雄韬伟略?
心中琢磨好像说哪个都不太对,干脆选择保持沉默。
司徒基见儿子沉默,心中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到底面前的是他儿子,况真说起来的确是他的原因,若非他为讨好父皇,昔年把才出生的司徒瑾放到太上皇身边养,一年中父子只得见几面,致这孩子与二哥亲近,对自己倒生疏。
此事实乃自己一手造成,并不怪他!
虽这几年好些,但到底还是在面对自己时处处小心,究竟不像是父子。
司徒基心生愧疚,便按捺下怒气,并不训他,重回话题,侃侃道:“凡事总有例外,本朝数代帝王中确有一个家族经久不衰,皆属心腹纯臣。”
其实不需司徒基挑明,司徒瑾已从玉牌上的“林”字中悟道恍道:“姑苏林家?”
司徒基略一颔首,印证司徒瑾的猜测,道:“百余年中林家出了三代侯爵,本爵位已尽,然而应是父皇心腹之臣,便特许他们多袭一代。到那人虽没了爵位,却凭一己之力走科举路,中了探花,又接替了他父,再次得父皇信任。有时候朕都不明白,他们家的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真是代代皆鬼才!”
司徒瑾听罢,不禁想起二伯常提的那人,接口笑道:“二伯曾说过,这林家历代支庶不盛,人口有限,虽传了四、五代,但代代无不是处于存亡时刻。”忽有所悟,迟疑起来,猜道:“苏广侯内里的意思莫非实指……”
司徒基微微一笑,颇有孺子可教也的心态,道:“不错,这林家历代几乎一脉单传,代代皆在赌啊。”叹了口气,眸色深远,回忆道:“昔年你二伯拉着朕出宫微服,恰在一小饭馆内遇见彼时正值年少的林家小子,因他身上没带钱,想把这随身携带的家传墨玉拿给老板暂作抵押,说一会到家让家人送钱来,可惜那老板不识货,怕是假的,不肯要,正相持不下间,你二伯出手帮他结了饭钱,因此结识。”
司徒瑾也听晋王说过此事,接道:“这件事二伯也同儿臣提起过,当时说完还同儿臣笑说那人向来不把家传玉当回事,每次溜出门忘了带钱,因这玉是他随身携带的,总拿出去给人家做抵押,有一次去他家时,还见过侯夫人正为这事儿要打他,恰逢二伯拜访,才逃过一劫,因此和二伯订下约定,侯夫人下次打他,要二伯一定要来救。”想起昔年晋王仍为太子之尊,莫非是此人故意设计?不禁笑道:“也亏他家次次都能赌对……”
刚说完便开始自悔,偷觑向父皇脸色,虽并未见得不悦,但仍是改口道:“不过,这一次倒是赌错了。”
司徒基听罢,却是摇头道:“那可未必。”
“咦?”
司徒瑾心中惊疑,疑惑道:“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司徒基沉吟片刻,对司徒瑾坦白道:“朕登基时,他曾上过一封奏折,说拿到一本事关江南紧要的账本,可惜账本在送到朕手上之前,人就突然死了。”
司徒瑾一愣,不想还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怎从不知道?今次见父皇对自己说出,心中感慨万千,足见自己在父皇心目中还是受信任的,不由心头一暖,听父皇冷笑道:“若是那账本当真送到朕的手上,就算朕不再次破例封爵,也足够他将来功成身退了,你说他会不会赌?”
司徒瑾低下头,不敢言语。
司徒基看了儿子小心翼翼的态度,曲指敲起那块玉牌,注视向司徒瑾,沉吟片刻,问道:“瑾儿,你觉得这玉为何会从昨夜那贼身上搜出?”
司徒瑾装傻道:“莫不是这贼本是盗墓贼?”
司徒基不屑地哼了声,语气阴沉,沉声道:“第一,那贼并不是盗墓贼;第二,朕令人昨夜查过,那人膝下有一个儿子,可惜三岁就夭折了,还有一个女儿,现被寄养在荣国府中。昨夜锦衣卫能抓到此贼,多亏一个自称道士的人将他抓住,否则皇家颜面尽失!而恰好,那贼偏偏说这个自称道士的人也刚从荣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