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渡真和尚一把夺过木莲手上的碗,气闷地看着桌上两屉空空蒸笼,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哎呀!林大人您吃够了没?等您进了宫,太上皇一高兴,您要什么吃的没有?还在乎老僧寺里这点馒头稀饭?不及了!可随老僧走吧!”心中感慨,当真人不可貌相,以前只听人说这位林大人博学多才,少年探花,名动长安,据传是个再温文儒雅不过的俊才,然而相处了不到半日光阴,渡真反正儒雅是没看出来半点,但“能吃”二字,此人倒是天底下排名前十应当当得起了!
木莲不过瞥了眼满面焦急之色的渡真老和尚,懒与他计较,重新把空碗抢回来,面上半点不为所动,递给圆慧道:“再来一碗。”
圆慧偷觑愠怒的渡真一眼,又看了眼自家阖着双目,坐在椅上岿然不动的自家师父,打开盖子低头一看,却是松了口气,对木莲道:“道长,没了。”见木莲满眸怀疑,圆慧索性把盛稀饭的青花瓷盆径直端起来给木莲看,小眉耷拉道:“阿弥陀佛,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不骗你,你真的已经吃的一滴水都不剩了!”
圆慧虽不惊讶木莲吃得多,却诧异道长这是在外面饿了多久?屈指算来,昨日道长晚间足足吃了五大碗素面,似还未饱,深更半夜不睡觉却跑来骚扰他,问他厨房在哪儿?圆慧哪里敢放他去,慈恩寺的师兄又不认得他,万一生出误会,以为他是贼,这道长脑子有问题,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就算没打慈恩寺的师兄们,多半也会捉弄他们玩耍,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圆慧怎忍心让慈恩寺的师兄们平白遭此一劫?只得强打着精神,去给他寻了些剩下的瓜果、干饼之类的吃食,这才隔了约莫两个时辰,又是三人份的馒头、稀饭下肚,觑了眼木莲平坦的腹部,圆慧叹了口气,当真不知道长的胃是怎么长的?
只见渡真师伯听了大喜,满面喜色,快步过去,拉住木莲的手腕往外拖去,嘴上且称道:“阿弥陀佛,老僧此处庙小,实在容不下林大人您这尊大佛,还请林大人体谅体谅小寺吧。”
木莲眉头一蹙,拍开渡真和尚的手,冷冷道:“松开,贫道自己走。”
“好好好,林大人这边请。”
木莲不免斜了仍憨笑的渡真一眼,想这老和尚脸皮怎恁厚?亏他说之前那话半点不脸红!哪怕在天下名刹中长安大慈恩寺也数一数二,一直是典型的墙头草,乱世群雄割据则寺门紧闭,称出家人不参与尘世纷争;等尘埃落定,太平下来则寺门大开,广揽香火信众,自唐代以来,历朝皇家拿国库的银子几经修缮你庙,若你庙还小,天底下怕是再没有大庙了!
“道长,等等!”
还未出院门,听得后面传来圆慧小和尚的声音,木莲脚步顿住,回头见小和尚追上来,不由笑道:“怎么?小和尚你莫非终于开窍?认识到佛门没前途的紧,想弃暗投明?”
这人嘴里怎没半句好话?佛门的确现下鱼龙混杂没甚前途,但你道门就很有前途不成?暗想路上也曾见到过卖狗皮膏药的假道士,说起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圆慧早知木莲似对佛门有意见,但此番随师父下山,一路走来,一心向佛向道的未见一个,但打着僧道名行坑蒙拐骗之事却少数,哪怕大慈恩寺中,有的同门对来上香拜佛的贵妇爵爷阿谀奉承,极进谄媚,令圆慧‘大开眼界’,算是涨回了见识,因此一改前态,换作从前早已梗着脖子辩驳,今自明羞耻,竟是哑口无言,再辩不出一字。只斜了木莲一眼,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拉起木莲的左手,将一串刻着卍字的木佛珠给他带到腕上,略微红着眼眶,哽咽道:“这是小僧在山上无聊做的,一会儿小僧和师父也要启程回九溪十八涧,今日一别,不知当何日还能再见,道长你……保重呀。”
木莲看了眼腕上的珠串,笑道:“贫道又不念经要这个作甚?”
圆慧向木莲摊开手掌,气恼道:“不要就还来。”
而木莲修眉一挑,神色严肃道:“你说还就还,岂不是显得贫道很没面子?”
“……”圆慧无奈,却听师父踱步出来,对木莲嘱咐道:“林施主日后你寻到女儿安定下来,万要记得给老衲捎封信来,免得我这傻徒儿惦念担忧。”
圆慧闻言,立即颔首不迭,也嘱咐道:“对!但道长你不许再编谎话骗人啦!”
木莲微微一笑,答应下来,“只要不叫贫道还钱,什么都好说。”
了空亦是笑道:“阿弥陀佛,我佛普度众生。老衲只当乐善好施,至于利钱不要也罢,林施主你莫耍赖,等你安定下来手头定有余钱了,老衲与你宽限些日子就是,你捎信时一同捎来吧。”
“胡说!贫道何时欠你钱?”木莲凤目一转,突而一把拽住旁边的渡真,急急催促道:“老和尚你不是说走吗?往哪里走?”说时一溜烟儿地拽住渡真跑了,徒留圆慧怔愣在原地,再看去,哪里还有半点影子?不免心道:道长莫不是属兔子的?怎跑得这般快?
……
确说渡真这头安顿好木莲,并未回到自己院落,反倒沿路往相反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