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贵客’。”
林嫂子见木莲冲自己眨眼睛,好歹也是从前侯府的管家娘子,再打量门外一干人,有老有少,虽都面生,身上也穿着市井常见细布衣服,但通身带着股子寻常百姓没有的贵气,霎时会意,心内又惊又喜,忐忑地用身上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大拉开门,侧身请了他们进去,一面则急急朝堂内呼唤林康出来见客。
林康在堂中听林嫂子在外喊有客人,自打他家少爷搞出那甚居民会,街上百姓彼此间亲热了许多,年节上下也会来窜门,但今儿又不是甚年节,哪儿来得客人?纵是万分纳罕,也闻得仿佛像是木莲之声,尚猜测莫非是那梅翰林言而有信,竟亲自送木莲回来不成?于是起身迎出去,正撞见一精神矍铄的白须老者打头跨入院中,手上摇着一把山水折扇走在前面,身后连带他家少爷,另有六人跟随,其中却并无那梅翰林,不由微微一怔,待看到老戴权时,应从前与这太监打过几回照面,登时浑身一震,刹那脑内“嗡”地一声化作一片空白,只心道:怪了!他少爷这几日究竟干了什么?怎么能有这般本事,居然还把这位真龙给请来了?
心中一惊,瞬息又回过神来,彼时戴权也认出林康,冲他一笑,忙紧赶慢赶迎上去,就欲见礼,正拜到一半,却教老者赶上来托住双手,稍抬起头,见老者双目中倏而一亮,喜笑道:“朕......咳,我认得你,你就是灵均他们家的大管家!”
“草民不知圣驾陛临,有失远迎,还恳请皇......太上皇恕罪。”林康身子又是一颤,心叹以前皇上叫习惯了,幸而及时改了口,一时见着林嫂子还敢与木莲、戴权他们走一块,心中一惊,额头已涌出冷汗来,偷摸着使劲朝她打眼色,暗道:这婆娘傻了不成?怎恁没眼力见儿?少爷他是朝廷命官,跟在太上皇后头,与戴权他们一处走那正常,你算哪人物?能一样吗?
实是她见少爷平安无事的回来,她不高兴吗?况少爷打小也不讲这些规矩,这些日子更是一道走习惯了,未觉有什么不对,今见得林康眼色,才醒悟过来,现下不止她们家少爷呢,又偷觑了两眼身旁年纪尚轻的苏晏一眼,更是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忙从旁跃众而出,上前拜道:“民妇糊涂,一时忘了礼数,见过太上皇、各位公公、侍卫们,越矩之处万请恕罪。”
太上皇虚扶一把,笑道:“免礼,免礼,你们哪有不是?原是我的不是,一时兴起就跟着阿海来了,也没提前通知一声,倒吓到你们了。”
又看看林嫂子,一时想不起来,只得向林康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大管家的夫人?”
林康立即颔首笑答:“正是贱内,她妇道人家没甚见识,向来大大咧咧的,之前失礼您莫记在心上,寒舍简陋,望您见谅,里面请坐吧。”
太上皇打量一圈院子,摇头笑道:“简陋?这算哪门子简陋?总比当年打仗时的军营好吧?”却不急着走,仔细端看二人虽须发皆白,但站得笔直,精神劲头还好,关心道:“我记得灵均提起过你们老侯爷在时,大管家你就在府里,算得林家的老人,许久不见,您二老如今身子骨可还硬朗?”
林康二人一听,深感受宠若惊,颇觉得这辈子都值了,一时竟眼角泛起晶莹泪珠,结结巴巴道:“谢太......谢您关心,托您的洪福,我两口子从小田野里野大的,跑习惯了,如今身子骨倒都还好。”
其颤动之状,直把在旁的木莲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林伯、林嫂子有什么可激动的,至于吗?
看太上皇一脸回忆过往的架势,林伯更是差点老泪横流,又瞧了眼不甚厚实的左右墙壁,尚能听见隔壁宋秀才在朗声念着子曰,急忙打住他俩,用马车上太上皇告诉他在外的称呼,提醒道:“石老爷,进屋里慢慢说吧。”
经木莲这一提醒,太上皇才住了口,顺着他示意的目光左右瞧了眼墙壁,想起这土墙不隔音,不是宫墙,叫旁人听见说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假意咳嗽一声,道:“好吧,进去说。”
然而走到厅堂门口,好似又瞧见什么,却不进去,转而停在厅下右边的一个小花架前面,原是林康养得几盆花,入了太上皇的眼。
太上皇一一看过,认出不过是些常见花卉,乃芙蓉、牡丹、芍药几样,虽则枝头花朵已凋谢殆尽,或未到开花时节,但盆盆生得茂盛,枝干挺拔,叶子翠绿,叫人一眼就看出迸发着蓬勃生机,即便不见鲜艳花朵,光是那几分绿意,便十分喜人。
太上皇倒是晓得阿海又不喜欢弄这些,必是两个老管家养的了,转头朝二老赞道:“这是老管家你们养得的?倒养得比我好,老戴,你瞧瞧人家养的这一盆盆长得才叫精神呀!我果然只能养养长青松罢了,去岁进了两盆昆山夜光看着喜人,我成日打理,结果无论怎么都长得恹恹的,养了一年,虽没死,今春硬是不开花,成日把我急得呦,夜里觉都睡不安稳,光想着它了!今日正好找你们取取经,平日究竟要怎么打理才能长这么精神?”
林康笑了笑,回道:“老咯,哪里有甚精力打理它们?草民日常也不过就是除虫、拔草、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