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闻言,“唔”了一声,听着听着不禁忆起昔年旧事,低头沉思片刻,颔首一叹,惋惜道:“还是你们老侯爷明事理啊!是这个道理,我只瞧见那好好的花叶上遭小虫啃了一个小洞,心疼它,又怕那雪把它冻坏了,也心疼它。唉,说起来,想当年已吃了这亏,怎还不涨记性,坤儿就是......”说到一半,瞥见正弯腰抱起一只蹿过来的小灰猫的木莲,看他脸孔上毫无表情,见自己看过来,也看过来,那小猫儿似有灵性一般,约莫发现主人看向自己,也朝他看来,一人一猫目子里均裹挟着浓浓的疑惑之色,叫太上皇见了,只觉好笑,心中阴霾顿扫,松了口气,庆幸真是天助我也,还好他失忆了!
说到此处,便住了嘴不再往下说,瞥见二老面露几分尴尬,方想起旁人不知倒罢,但他们身为林府大管家肯定多少是知情的,不由也觉尴尬,只装作什么都没发作过一般,朝林康二老强笑道:“不说这个了,进去坐吧。”
林康夫妇二人点了点头,偷觑木莲一眼,见他没反应,也同太上皇一般,松了口气,内心生起有些怨,毕竟天底下无论是谁,私心里都认为自家的孩子好,少爷虽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对当年那件事怎么想都觉得少爷那么乖,那么懂事,肯定不是少爷的错!
但另一个偏偏是这太上皇的亲儿子,天潢贵胄惹不起,哪怕要怪,也只得在心里想想,丝毫不敢表露出来,随同太上皇欲盖弥彰地应和了声,进了屋去。
跨入厅堂内。
太上皇环视一圈,见粉白壁上挂了副烟雨山水图,不知何人所做,倒有几分磅礴之势,底下一张长案,案上摆了个手掌大小的铜香炉,左右一对铜制烛台,案前地上置着两张杨木圈椅和方几,其下左右各一对同套桌椅,不径略微颔首,这厅中瞧着小归小,但收拾得简洁明净,倒是一派睽别已久的林家风格,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唏嘘、感叹来。
林康请他在正座坐下,太上皇丝毫也不客气,大咧咧一撩衣裾就坐下了,见二老站着不肯坐,招呼木莲一声让他叫二老坐着说话就是,别光站着。
平日木莲说随意,二老也由他,只如今这位面前哪里敢坐?站在旁边,连道自己站着就好,太上皇见木莲劝不住,便朝苏晏使了个眼色,苏晏得令,面上登时笑意盈盈,刻意拉住林嫂子胳膊,将她就近按在一张椅上,笑道:“您二老尽管坐就是,怕怎的?您不晓得,来前我们已在街上逛了会子,瞧了瞧林大人那弄出的甚居民会,倒新奇,老爷还说这样让老百姓们自己监督自己管,倒比一些官员不作为或将银子贪墨了去要好,还说回去后与皇上说一说,先挑几处推行试试看成效,要好,以后全国也该这么办!听老爷说,您二老也算和贵府的老侯爷是一辈儿的,我们老爷倒是小辈儿,来前我们老爷早想坐了,只不好意思说出来,您再不坐,一会儿我们老爷也不敢坐,好奶奶,只权当可怜可怜他罢。”
林嫂子正对这太监心虚,被他拉住,手脚一凉,哪里还敢动弹半分?只能被苏晏强按到椅上坐下,又听他这话,好笑道:“哥儿......啊,不,苏公公您这是什么话?我可当不起。”说着就要起来,但见苏晏依旧拉住自己胳膊,瞧着自己,脸上笑着,那双黑漆漆的目子里却深沉如墨,瞧不出喜怒,又不敢动,使得林嫂子局促不已,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再看坐到旁边的木莲吧,结果他家少爷视而不见,还道:“林嫂子你坐着就是。”
无力心道:得,这人脑子是有问题的,她不指望!
只得觑向太上皇,然而太上皇也装作不见,只对苏晏一味笑道:“你这猴儿胆子愈发大了!如今倒连我也编排起来!不过说起来是这个理儿,我和你们比起来,真是小辈儿,你们二老安心坐着就是。”
一时林康也被戴权,在对面坐下,也不敢起来,惟气闷地一拍大腿,皱着眉头,直长吁道:“这可成何体统?没了尊卑了。”
太上皇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