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走后又过了一阵子,二丫才抬起头来,眼里眼泪汪汪,垂泣欲滴的委屈样子,李锦歌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好了,不要再为个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了。”
“姐姐,我没事的,真的,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的。我一个小丫鬟怎么配得上相府的少爷呢,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什么的,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该知足了……”李锦歌第一次见活泼开朗泼辣无敌的二丫露出这种黯然的神情。
她压根不是这个意思啊,左右小丫头怎么就能想偏了去呢。“二丫,你听姐姐说——”
“姐姐莫再说了,二丫都知道,少爷身边不能缺人,二丫先回去了,得了空子再来看姐姐。对了——洗衣房有个叫锦儿的小丫鬟,姐姐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二丫说完,便飞快地跑开了。
唉,这个小丫头。李锦歌看着二丫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摇头叹息,感情果然是不易求不能沾染的东西。
转身往盛放衣物的木盆走时,李锦歌脑子里忽然又念起一件事来,方才,在二丫和萧寅来之前,貌似有人暗中出手救了她。会是谁呢,抬头看了看四下,却是静寂一片,只偶尔有几声虫鸣传来。
李锦歌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一切都顺其自然,自己还是先认命地回去坐下洗衣吧。
走到盆前蹲下身去,看着一盆的衣服发了愁。说起这洗衣,李锦歌不是没有洗过,前世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来洗的,直到后来有了钱买了洗衣机,才算是从洗衣里解脱出来,想不到如今又要从洗衣干起了,只是——
李锦歌将袖子撸起,那道鞭伤狰狞着映入眼前,丝丝火辣的蔓延着痛意。这个样子,再看看这身体的娇弱,洗得了衣服吗?这个死丫头,下手未免太过于狠毒了些。今日之鞭仇,她一定会加倍还回去。
方才看见她挨打偷偷跑去报信的小丫鬟此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迈着小步匆匆凑上前来:“姐姐,我看你也不是干这粗活的人,还是我来洗吧!”就蹲身下来,取过李锦歌手中的衣物就着盆麻利地洗了起来。
李锦歌看着这个动作利索的小丫鬟,一脸机灵的样子,就取了另一件来洗,边洗边问她:“你是这洗衣房里的?”
“是啊,姐姐,我叫锦儿,二丫姐和我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平日里对我很是照顾。你既然是二丫的姐姐,那也就是我的姐姐,二丫姐都和我交代过了,你放心姐姐,有什么事找我就好,还有这衣服姐姐也莫要再洗了,都交给我吧!”就将满满一盆衣物搬至自己跟前,别看这小丫鬟岁数不大,也就十三四的样子,力气倒是不小,李锦歌可是折腾了半天都没搬动那盆呢。
“那怎么行呢,这衣服本就该是我来洗的,何况你也有你的活,还是我自己来洗吧。”李锦歌伸手就要来夺,她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前世孤儿独处,自幼看惯世态炎凉,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让她直觉得主动接近帮助她的人必是有所图谋的,早就不敢再轻意信了人心。
锦儿拦下她的手,急急道:“姐姐!你就当是我在还二丫姐的恩情吧!别再和我计较这些个了,我看的出姐姐不是那干粗活的人,锦儿就不同了,锦儿从小就丧父丧母,注定是个做丫鬟的命!”
又是这套命运论,她来这里后已经听不少人说过类似的话了——“这是我的命!”她不认为谁一打出生就注定了做下人的宿命。人定胜天,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有自我放弃地堕落认命,你才会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做一辈子的奴才。
不过,这个时代,本就是这样。下人大概真的很难有机会翻身做主子,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小丫鬟会暗自恋慕着自己家的少爷吧,竭尽全力获得主子的青睐,这可能是她们改变下人命运的唯一途径吧。只是,侥幸攀上主子又怎样,只要这种压迫制度存在,就永远都会有数不尽的下人的命运,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李锦歌叹口气有些挫败地说:“锦儿,如果你自己都认命了,那么你也只能做一辈子丫鬟了。”其实,不认命,又能怎样呢?李锦歌心里也在反问着自己,她要摆脱这种下人的身份,又要经历多少的阻碍磨难,最后,又能不能获得自由身呢,一入奴门深似海,回头不易啊!
锦儿眼中迅速地闪过一抹光,李锦歌只顾着思索自己的问题,却没有察觉到。
锦儿说:“姐姐,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锦儿说呢,之前都劝我要认命,安守本分做下人该做的。姐姐的想法真是大胆,只是这话可别随便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会惹来麻烦的。”
是啊,李锦歌何尝不知道这话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嗯,我会注意的,多谢妹妹提点了。”
锦儿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客气。
“姐姐是哪里人氏,看姐姐就是那好命的人,不像是吃过苦的,怎么会——”
李锦歌回过神,细细看了她一眼,才笑着调侃着自嘲道:“我哪里算得上好命了,不过是没了家孤苦无依的可怜人罢了。如今还带了个孩子,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才投奔到这相府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