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偌大的一个湖,一条石板铺就的平滑路被架起直通向湖心。湖心有座凉亭,声音正是从湖心的凉亭里传出来的。那凉亭很大,足以容纳五十号人左右,还有不少人是或坐或站在外面的,远远依稀可见得人影闪动,虽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但估摸着不会少于百十号人了。以禹国重文轻武的形势来看,能来这么些人已是很不少了。况且这些人,应是接了请帖或是有人引荐才得以进来的,想想王府外围,聚集着更多的进不来只能干着急守在外面的那些个读书人,汴城诗文会的规模算是不小了。
李锦歌站在宇文执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也能看到他的背瞬间僵直,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戾之气。
“你不是想来凑热闹吗,那还不去?也让本王瞧瞧,这次你又能耍出什么把戏来。”宇文执没有回头,脚下不停就径直往湖心那凉亭走去,身后的陆紫紧随其后。
李锦歌翻了个白眼,也紧跟在陆紫身后往前走,她是要凑热闹没错,不过,以为这是马戏团耍戏啊,自己凭什么要像只猴子似的耍给他看。看宇文执的样子,应该不是来搅局就是挑衅,反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自己待会还是找个人群密集处低调做壁上观好了。
四人走到近处,已经能够听到书生们的或谈论或争辩的声音了。有几个站在外面书生,正情绪激动不已地激烈争辩着,有些面红耳赤,看样子是意见有些不统一,不过也只是小声而已,并没有高声驳斥。
其中一个书生恰巧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宇文执,忙惊慌失措地拉了拉同伴的衣袖,一面声色惊惶地讷讷出声:“王……爷,给王爷请安。”身子低俯,头也顺势点了下去。
另外几个见着王爷也是慌乱之余,纷纷俯身行礼,一时间外面、亭里行礼、恭迎声一片。李锦歌瞧了几眼,很容易就看见了亭子里低身行礼的萧寅,却是没见着文轩王宇文挹。
宇文执瞥见李锦歌探头探脑张望的样子,眉毛不由一挑,缓缓开口:“都免礼吧。”便举步进了亭子。
宇文执左右环顾一周,才皱紧了眉头问道:“看来人都到齐了,这可就奇了,主持的皇弟哪里去了?怎么竟没见着人?”
“皇兄大驾光临,挹没有亲自去迎接,实属不对,还望皇兄莫怪。”话音有远及近,来人正是宇文挹,他坐在木质轮椅里,被一个侍卫推着走近了。所到之处,书生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畅通无阻地通过。亭子下面有几级石阶,也不知那侍卫多高的武艺,只见他双手微举,就连轮椅带人一起轻松抬起来,又稳稳放到亭子里落下。
宇文执的眼神倏地一闪,锋芒瞬间又隐匿了去,他哈哈大笑着走近,拍着宇文挹的肩膀,表情似笑非笑说:“皇弟虽不上朝,却也是闲不住呢。”
“哪里。挹自从得了腿疾,蒙主隆恩得绶闲职修养在家,闲来无事,只是和一众友人们聚在一起,作诗吟赋,无聊中图个乐子罢了。倒是皇兄,平日里朝务加身,今日怎么有空来挹这里?”
“听皇弟这意思,是不喜为兄来喽?”
“岂敢,皇兄突至,挹惟惶恐没有及时恭迎皇兄大驾。不知皇兄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哦?为兄不来,怎见得皇弟这里的热闹非凡呢——为兄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个朋友对皇弟主持的汴城诗文会很是感兴趣,无奈皇弟的门槛实在守卫森严,没有请帖进不来啊,就是不知皇弟给不给这个面子,让为兄引荐人参加呢?”
“想不到皇兄还有这样的朋友,能入得了皇兄眼里的人,毕竟非比寻常人物,还请皇兄引荐。”
宇文执只笑不语,一挥手,手指竟直直指向了亭子下面站着的李锦歌,一时之间,众目睽睽之下,李锦歌盯着高能量的目光注视,倍感压力大增,浑身不自然起来。
李锦歌狠狠盯住宇文执,这个混蛋王爷,竟然拖她下水不算,还把她推至风头浪尖处,这不是明显地要害她嘛。她原本明明只是想做个路人甲隐身,南郭先生般滥竽充数的,怎料想这个混蛋偏要和她过不去!真是害人不浅的混账东西!
硬着头皮,李锦歌干笑着向一干人等微笑示意,又朝宇文挹拱手施礼道:“呵呵,久闻文轩王爷盛名远扬,李某仰慕已久却无缘得见,今日李某真是三生有幸,幸能得见王爷,王爷果然貌堪天人,才情卓绝,令李某敬佩不已!”
一番慷慨激昂的感叹赞美之词说得众人频频颔首赞同不已,宇文执更是挑高了英挺的浓眉,嘴角忍不住泄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宇文挹看了李锦歌几眼,眼中清明,淡笑略一回礼:“李公子谬赞!既是皇兄引荐的人,自应是才学八斗,博学多识,挹自来喜与人切磋诗文,李公子既是个中诗文高人,今日有幸得遇,恳请赐教!李公子,还请入亭一叙!”
李锦歌皱紧眉头,这是要准备旱鸭子赶上架了吗?与宇文执目光交接间,见他扬眉露笑,一脸事不关己看好戏的表情,不觉来气。再回头看看二丫,小丫头正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好似那要“上阵”的人是她一般,全无为她担忧之色,无奈暗自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