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海边呆了数日后,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少室山。为何要去少室山呢?因为兰花的心中一直念念不忘一个地方,想在武林大会之前,去缅怀一下。宋展鸿则只想跟着她,至于去哪,听她的便是。兰花想去的,便是自己儿时的家。
一路上,二人谈天说地,可谓无话不聊,俨然一对情侣。兰花假发已被她扔在了海边,路上只拿帽子掩饰尼姑的身份。此时的他们,依然没有听闻,峨眉已遭了灭顶之灾。
走了两日,进入河南境内,一直牵挂的那个地方,离她越来越近。心里思考的空间,全被模糊而阴沉的记忆占了去,思念伴随着恐惧,让她心绪不安。可每当抬头看到宋展鸿,她又在这个男人沉默的陪伴下,有了直面的勇气。
来到少室山下,步入三王庄,找到一处破败府邸。兰花还记得,上一次沈飞带她来的时候,那半边埋在土里的府邸门牌上,还依稀有着宋府的字迹。如今牌子不见了踪影,或许是完全被土掩埋了吧。时间能淡化很多事情,可总有一些回忆永远也忘不掉,而且每次想起,那段影像都会愈加清晰。
虽然那时的兰花只有五岁,可她还记得当天母亲嘱咐她的声音,只是记不清那时候她美丽的脸庞。在只记下声音的回忆之后,藏着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画面——院子里一片血红,父母、亲眷、下人,无一例外地躺在地上,表情惊恐,死状惨绝。从那以后,兰花的记忆里,再也记不起她父母往日的音容笑貌,只记得那日,二人惨死的样子。
现在,她正一步步地走进去。四周的院落还是原来的布局,只是一半在当初便已倒塌,另一半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院子中间的一颗参天大树,已长得歪斜,半边树身都腐烂掉了,可另半边却还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那几片树叶在风中飘荡,如何也不愿落下。
惨痛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这一次,她并不选择逃避,而是让恐怖的回忆持续翻涌,让荆棘密布的回忆一次次将她刺痛,把她的心,扎出涌动的鲜血,扎出酸楚的泪水。泪水擎在眼眶里,模糊了兰花的视线,可她依然强忍着,不想泪水落地。似是泪水不落下,就不会让故去的父母,知道自己此刻的伤心。
“就在假山那里,我哥哥找到了我。”兰花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可说出的话却免不了颤抖。说着,便默默走向假山。
“是什么人,对你家下此狠手?”宋展鸿问兰花,她却摇了摇头。想来也是,当时只有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他举目四望,这萧条的景象也让他想起十五年前的自己,要是他如今重回昆崇门的府邸,看到的应该也是这幅模样吧?
兰花走到假山之中,想起当时又饿又累的自己,看到手持空碗的沈飞时的样子。那时她虽身处困境,可见到沈飞时的第一反应,却是气愤他碗里没有吃的。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轻笑一声,可这一笑却带出了压抑已久的眼泪。
宋展鸿由着她哭,并没想制止她,只是拉着她坐了下来。兰花坐下后便把双臂搭在腿上,脑袋埋在衣袖里,继续闷声哭了下去。
看她伤心的样子,宋展鸿突然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她听。
“老子十五年前,也失去了一切。那时候,我整个师门被屠,最好的朋友也死了。从那以后,因为所有江湖中人,都想得到我朋友的武功秘籍,我便踏上了亡命天涯的道路。”宋展鸿摸了下身旁的石头,一股冰凉沁入心湖,他继续说:“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那时我才十五岁而已。先是莫名奇妙来了个投宿的黑脸和尚,后来我有事下山,回来的时候府上已经一片狼藉,师父和师母都咽了气。府里的人,只有师姐侥幸没被伤到要害,仍有气息。我救醒她以后,她哭着跟我说,那天上午来了一个女人,她仗着师母不会武功,拿师母要挟师父,逼他自尽。趁师傅犹豫之际,那和尚突然从旁突袭,把师父打成重伤,剩下的师兄弟不是他们的对手,全被他们杀掉了。”
宋展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当年的他,还想要重振昆崇派,奈何昆崇派卷宗尽毁,就连驭灵真经也不见了踪迹,心灰意冷之下,他便自甘堕落,成了一介江湖浪人。
兰花已经停止了哭泣,用噙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他咬了咬嘴唇,继续说:“后来我的朋友南宫鹏和叶岸闻讯赶来,南宫那时和我师姐是一对情侣,南宫看我师姐情绪激动,便和她单独出去散步,想要安慰她,可后来,却只有南宫一个人回来了,他说,师姐跳崖自尽了……唉……等到我们追到山下,她已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宋展鸿强忍着眼泪,继续说道:“我想,她真的觉得太愧疚了吧,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师母被杀,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南宫鹏跟我说,他也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不许他这么想,他不能陪我师姐去死,他应该去给师姐报仇!可他那个傻子,从那一面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问叶岸,他说他就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那是南宫自己的选择。妈的,全是傻子,全是懦夫!”
说到激动处,他使劲按了一下身边的石头,想把那石块从假山上掰下来,可这节石头却旋转了一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