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宦在永巷别院附近的乱坟岗上为栗夫人的坟茔扫墓,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喝了一句:“吕老宦,你可知罪?”
这句话可把吕老宦吓的不轻,他赶忙转回头去看,竟然看到面容憔悴的景帝刘启独自一个人手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他的身后。
吕老宦慌不迭的扔了那块布,跪伏在景帝的脚下,一个劲的磕头道:“老奴老奴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景帝乏力的微微扬起一只手冲吕老宦摆了摆说道:“起来吧,起来吧,朕不怪罪你。”
吕老宦这才心情忐忑的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景帝的身边。
此时,景帝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栗夫人墓碑上的那五个大字,眼神里流露出哀伤的神情,他指着墓碑问吕老宦:“这就是你当年为栗姬建的坟茔吗?”
吕老宦胆怯的回道:“回陛下,是的,当年栗夫人在被圈禁期间听说了她的儿子,废太子刘荣因谋反之罪下狱,并自缢于狱中后,她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呕血而死,是老奴为栗夫人下的葬。此事老奴事先并未奏报陛下,罪该万死,请陛下治老奴得罪。”
景帝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仰头望着天,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对前情往事的无尽唏嘘。
良久,景帝眼皮微撩,对吕老宦说:“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朕为什么这十几年来从未来过此处,而今天为何突然来此,是不是?”
吕老宦赶紧垂首回道:“陛下龙心浩荡,岂是老奴可以随意揣测的。”
景帝面对着栗夫人的坟茔,幽幽的长叹了一声,说道:“昨夜朕在睡梦中梦到了栗姬和刘荣,她们母子二人披头散发,身着罪衣,浑身血污的趴在朕的脚下哭着向朕喊冤,说她们母子死得冤枉。”景帝并未将那日无意间偷听到王皇后和波才他们私下密谈的事告诉吕老宦。
吕老宦听到这不由得浑身一颤,他偷眼去看景帝,见重病的景帝那已显呆滞的眼神中已泛出晶莹的泪珠来,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半晌,景帝缓缓的收起了对往事的追忆,擦拭了下眼中的泪花,轻声的呼唤吕老宦:“老宦啊,”
“老奴在,”吕老宦谦卑的回道。
景帝说道:“当年的事你也是亲历者,朕来问你,栗姬母子是否当真有冤情吗?”
“噗通”一声,吕老宦一下子跪倒在景帝脚前,他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颤声说道:“陛下,难道您忘了?当年当年老奴已经没有资格服侍在陛下的身边了,老奴只被派去做些粗活杂事,对其中发生之事不甚知情啊。”
“那你怎敢冒死为栗姬收尸?”景帝微怒的斥道。
吕老宦惶恐的磕头说道:“老奴此举并非因为公事,而是念于私情,当年陛下尚未登基还是太子之时,栗夫人对老奴一直关照有加,所以老奴感念她的恩情,才冒死而为的。”
“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奴才,朕不怪你,”景帝语气缓和了许多,然后轻叹一声说道:“想必你是不敢对朕直言吧?”
吕老宦没有回答景帝,依旧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地上。
等了良久,景帝低头看着脚下的吕老宦问道:“老宦啊,如果朕有意重审栗夫人巫蛊案和废太子谋反案,你有何想法?”
“老奴”吕老宦犹犹豫豫的不敢说话。
景帝见状,态度严肃的对吕老宦继续说:“老宦,你给朕听好了,不许你再含混其辞的敷衍朕,刚才的问话你可以不说,但重审一事你必须对朕说心里话,也算你真心感念栗姬的恩德了。”
吕老宦使劲的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叩首道:“陛下让老奴说真话,老奴就说真话,只是这真话未必让陛下爱听。”
“爱不爱听是朕的事,你只须如实表达你的看法,”景帝斩钉截铁的回道。
吕老宦再次叩头回道:“老奴只怕陛下重审两案最后无果而终!”
“你的意思是?”景帝反问吕老宦。
吕老宦把心一横,干脆不再拐弯抹角,他说道:“陛下圣明,老奴下面所说,想必陛下早就心知肚明,如今朝中众臣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嫡系,就是皇后的亲支近派,后宫外戚权倾朝野,两派争斗不休。”
景帝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回道:“此事朕怎能不知呢!”
吕老宦顿了顿继续说:“这两党之人心中只知道维护派系的利益,鲜有真正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陛下分忧的,再者,当年的两起案子又与太后和皇后两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陛下想重审,可这朝堂上下,又有谁能真正的秉公执法,公正断案的呢?!”
听到这,景帝不由得凝眉沉思,稍后慨叹道:“老宦所言极是,看来朕是要物色一个有断案能力,且没有身陷两派纷争的人来担纲此重任了。”
然而,主奴二人没有料到的是,就在景帝与吕老宦谈话之时,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黑影将主奴二人的这番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两天南宫的心情是又高兴又焦虑,高兴的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