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搭建的帐幕,初开垦的良田,一切都生机勃勃的样子,但耕种之人却寥寥无几。而且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者,以及在田垄上追逐打闹的孩童。一个年轻人也没见着。
我不禁暗叹:这苔藓族的情况果然如千磊描述的一致,年轻人走的走、嫁的嫁,再这样下去,还真就名存实亡了。
千磊回归故土,望着眼前寥落的景象,心中也不是滋味,怅然道:“我离开时族中还挺热闹的,未曾想短短几个月,就都走光了。”
“还不都是你牵的头,居然有脸说!”我嗔他一句,继而正色道:“行了,少在这假惺惺的,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大长老!”
千磊自知理亏,只能无奈收了那分自作孽的哀伤,带着我向大长老的住所走去。
一路之上,那些田间耕作的老翁、老妪都很随和的与千磊打招呼。他们似乎对千磊这种弃族外出的行为并不在意,我想或许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但对于我的出现,他们倒是表现出如他族那般的热情,纷纷想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而当得知我是来找大长老谈买卖的,他们更是放下了手里的活,一路簇拥着我。倒是让我觉着这种淳朴的热情,有点消受不起。
唉,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难怪千蒹这般温柔善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让我不知不觉中又悔恨起来。
在我印象中,一般氏族长老的帐幕,其规模都要稍大一些,而所用幔子也较为华丽。但苔藓族的大长老却另辟蹊径,连帐幕都省了,而单独开辟出一间很小的草庐。
这让我着实摸不着头脑,心道:莫非他喜欢故作清高?
族人们将我拥到大长老屋前,便本分地都离开了。我当然也比较知礼数,没有直接去扣门,而是让千磊先去通禀一声。
千磊倒也没什么,直接上前就拍门,大呼道:“老头子,有位前辈来找您!”
我顿时蹙眉,指责道:“石头,怎如此无礼!”
千磊回头笑笑:“没事儿,我们苔藓族没那么多规矩。”
规矩说白了就是见外,一旦关系好到一定的程度后,就无需那些虚与委蛇的礼数了。
遥想当年初见千蒹时,那小丫头也是彬彬有礼的,可没过多久后,进出我屋子时,就直接横冲直撞了。想来那时她就把我当自己人了吧。
片刻,屋门开启,走出一位面容清癯,瘦瘦高高的老者。约莫花甲之年,须发皆都花白,但梳理的一丝不苟,人也看着很精神。可眉宇间似乎带着一点儿憔悴,或许是忧思族中变故所致。
我知此人便是苔藓族大长老,故不敢怠慢,施礼下拜,恭敬道:“晚辈陆羽,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一错神,随即忙上前搀扶,惶恐道:“道友修为与我相仿,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不愧是学识渊博的老者,虽看不破我的道行,但见千磊唤我前辈,定知我已有筑基修为。不过他贵为一族长老,居然如此谦逊,真是让我心中顿生好感。
我又一抱拳,恭敬道:“前辈言重了,修为不过是无需缥缈的境界,身外之物而已。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应是您的晚辈,望前辈莫要再以道友相称,实在折煞晚辈了。”
大长老有些莫名,但还是点点头露出了笑容:“也罢,那小友便请进屋相谈吧。”
说着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自然却之不恭。
千磊满脸憨笑,屁颠颠地似乎也想跟我们进屋。但大长老却瞪他一眼,冷冷道:“我与小友谈话,你跟着作甚?还知道回来!一边待着去!”
千磊心中有愧,也不敢反驳,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
其实我与大长老谈买卖,千磊本不必跟随。但我先前与他玩笑,说是来给他找媳妇的,所以他特别上心。
如今见他这般楚楚可怜,我也无奈,叹了口气道:“前辈,一会儿还用得着石头,就让他进来吧。”
我都这么说了,大长老也不好拒绝,但对千磊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草庐并不大,屋里的摆设也都有些年头了,看来这大长老似乎十分念旧,也让我感受到一种不知变通的顽固气息。
我与大长老在一方小茶几旁落座,而千磊则乖乖的跪坐在一边。他自然是没有香茗款待的,越发让我觉着可怜。
但我也没想理他,而是轻啜了一口茶后,问大长老道:“前辈,为何家家都已换做崭新的帐幕,唯独您却住这草庐呢?”
大长老叹了口气道:“我们苔藓族乃燧人氏后裔,千百年来都在山林中生活。这大半辈子都结巢而居惯了,还真难以适应这旷野生活。”
果然是老顽固呀,看来要说服他去找千蒹是不可能了,只能靠我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喽。
我点点头,笑道:“也是,生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广厦万千,到头来不过卧眠七尺,住什么不是住呀!关键只要不忘了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就行!”
“老祖宗传下的手艺?!”大长老哼了一声,又看向千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