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邹平思来想去,终究不得法。
“对呀。”容嘉宁一拍脑袋,突然道,“就说丢了。反正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造谣的人趁乱逃了,程是非去追了。众目睽睽,伪造不得。”
“逃走的明明是……”邹平忽然住了口。
“没错,所有人都知道盐场有一个逃跑了,可我们偏偏查不出是哪个人……既然如此,不如就说逃跑的是那个倒霉的小五。”容嘉宁道,“反正这样算总人数差不离吧。”
“如果这样说,那的确没什么破绽。总人数对的上,而且役卒逃跑本是常事,乡主又初来乍到,估计不会有什么罪责。只是死者的堂弟小六……”邹平为难道,“他可是韩峰安排的,若是他拆台,跳出来说他堂兄并未逃走……韩峰可就又‘将军’了。”
“杀人犯会说自己是杀人犯?”容嘉宁摇头,“他巴不得说他堂兄逃跑失踪了。”
“可是他要给韩峰交代……”
“那就让他掂量一下是给我交代比较重要,还是给韩峰交代比较打紧。”容嘉宁提示道,“虽然我官位不如韩峰,但韩峰能给他的我也能给,韩峰愿意给他的,我能给更多。”
“乡主明示。”邹平额角冒汗,并不想跟老大玩猜谜,毕竟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极端情况下容嘉宁的阴险。
“这人通嫂害兄,他的族人虽然按下这件事,却也未必就轻易放过他,就算韩峰帮他逃脱这‘杀人偿命’的刑罚,他估计在本地也待不下去。一个罪行累累的人最想要什么?他最想要远走他乡,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就给他这个‘开始’,新的身份、房产、田地总能够撬开他的嘴。他若是想,把他那个嫂子带上也没关系。我一并送走,到时候韩峰也不会找到他,如此条件,不信他不答应。”容嘉宁道,“交给何冲去办,一根棒子一颗枣,总是最好的驯服方法。”
“乡主……真打算这么干?”邹平小心翼翼问。
“怎么可能?我也就看他有用而已。”容嘉宁微微一哂,“这种渣滓,当下把他哄好了,等到送他出走时,随便找个水潭沉了就是。到时候办利落些,别漏了风声。”
“明白。”
“至于那个枉死的‘小五’……找个隐蔽的地方入土为安吧。”
“乡主仁慈。”邹平道。
“我突然想起一事。”容嘉宁若有所思,“你刚刚说这个小五死了,我们不能易容,因为盐场的人彼此熟识,糊弄不了。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真正从盐场逃出去的人,是怎么混到他们中间的?他不在徭役的名单上,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根本不该出现在人群中间吗?”
邹平陡然瞪大了眼,惊骇到无以复加。是啊,为什么没有人说不认识这个人呢?
“太诡异了。”邹平喉咙有些干涩,“这……这是……真见鬼了吧。”
一个名单上压根不存在的人,混在人群中无人知晓,高声造谣惹出混乱后摆脱程是非遁逃,还有查不到来历去向的一支暗处的人马接应伏击……
邹平细思极恐,汗如雨下。
“别胡说!世上要真有鬼,能让你运气这么好遇见?”容嘉宁斥责他一声,抬手捂脸,声音疲惫地道,“吩咐厨房煮碗面送过来,我要饿死了。”
“这哪里叫运气好?”邹平笑得比哭还难看,一拱手,便退了出去。
于是,正厅又只剩容嘉宁一人。外面天色渐沉,她沉默地走到门边,静待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她包围。
“乡主!乡主!”压低的声音急促地响起,像半夜叫魂。
“卧槽。”容嘉宁原地一跳脚,“你是鬼吗?突然窜出来……要是把我吓死,枳县天策府换人当家,内中外院就都要换人了,你等着喝西北风吧。”
去而复返的邹平从来不和容嘉宁贫嘴,毕竟那是程是非的差事,于是他经验丰富地闭了嘴,等容嘉宁牢骚完。
“叫你去煮面,面呢?”容嘉宁不满了,威胁道,“我饿死了,你还是要喝西北风。”
“面……已经在煮了。”鉴于至今未娶,邹平勉强能够确认这是他头儿,不是他女儿,“有个弟兄报告,说有人给他贿赂。”
“然后呢?”容嘉宁挑眉。这年头这些事数见不鲜,跟了她这么个身份尴尬的主子,手底下人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寻常贿赂都报不到她那儿去。她这人号称“枳县第一财迷”,故也从不阻手下的财路。容嘉宁的原则是——别人爱送钱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