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员外从京城回来了。每年这时候他都会亲自带着土特产前往京城给堂叔送礼,这也是多年的定例,过年的礼另算。不同的是这次李员外回来的有点晚。
李员外回来就直奔正房,不管收多少人,纳多少妾,陈氏还是正房太太,这是不可逾越的。陈氏心里自然也明白。
“老爷回来了!”
婆子撩起了帘子,丫头打来了热水,陈氏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碗热汤站在一边伺候。
李员外不到五十岁,身体健硕,五官周正,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年轻的多。洗过脸擦干,换上家常衣服,这才接过陈氏手上的热汤,喝了一口,舒服地吐了口气。
“老爷,现在摆饭吗?”
“嗯。”李员外点头,等陈氏吩咐完问道,“少爷们呢?”
“少爷歇着了。”陈氏顿了顿道,“老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往年进京城天晚了会留宿,今年这是怎么了,难道嫌弃礼物太薄了?
李员外看出陈氏的心思摇了摇头,放下热汤。
“你们先下去吧。”先是叫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下去,这才说起来,“今年不比往年,京里不太平。”声音压得很低。
“啊?”陈氏惊得叫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半天才凑近李员外轻声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皇上病了,太子和靖王爷争得厉害吗?”李员外还不忘恭敬地拱了拱手。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陈氏疑惑得很,皇上的儿子争权最有关系的应该是那些大臣们啊,李员外又不是大臣。
“有什么关系?”李员外冷笑了一声,“真是妇人之见!你可知道堂叔伺候的主子是几品官?当朝三品,还是站在靖王爷这边的,和太子的人视如冰火,靖王爷胜了罢了,若是……等新皇登基,你知道会如何?”
“会如何?”陈氏声音有点发颤。
李员外自顾道。
“堂叔说,前一阵子,靖王爷从边境回来看望皇上,一路上追杀不断,而且最后一次就发生在太平镇附近,有几天靖王爷下落不明,京里派了一批人来太平镇追查,都以为靖王爷失踪了,可没想到靖王爷好好地回京了,还参了太子一本,口口声称这一路上追杀他的人是太子的人,这下乱了,由暗斗转为明争,堂叔的日子不好过啊。前几年,听说一次庙会上,靖王爷的人害死了一个孕妇,连带着那家的男人也弄死了,可最后这件事却给太子按上,皇上知道了发了一顿脾气,禁足太子一个月的足,太子这次是下定决心要除掉靖王爷了。”
陈氏还是没有完全听明白。
“老爷,这些都是堂叔说的吗?”
李员外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想,太子是正统,继位那是应该的,靖王爷没胜算啊。”
“是啊,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陈氏不管什么太子还是靖王爷当皇帝,她看中的是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不要出状况。
“你……唉!”李员外见陈氏还是不明白,枉费自己半天的唇舌,不耐地道,“堂叔的主子没少为靖王爷做事,有些不方便的堂叔就处理,靖王爷没有胜算,等太子登基后一定会收拾靖王爷这些人,连大带小都不会放过,堂叔自然在其中,而我们和堂叔的关系不用查也知道,到时候,摘不清啊!”说到这一脸的忧虑。
陈氏终于明白了,这就和她们后宅争宠一样的道理,心里有些埋怨李员外的那个堂叔,既然自己在为主子卖命,和他们来往就不应该弄得人人知道,会不会还拿着他们打掩护?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当年是他们找上门的,这些年也是他们贴上去的……忽然想起一件事。
“老爷,那您?”不会也参与其中了吧?
“还有区别吗?”李员外轻轻叹气,“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陈氏顿时泄气。
“京城太乱堂叔才没留我,叫我赶紧回来。另外,我还知道了,太平镇南山的那个庄子是平南侯门侯爷家的,这个门侯爷也是靖王爷的人。”
“南山的庄子?”陈氏喃喃地道,“那不是我们……”
“是啊,我们最好的水田就在那,藏得可真深啊,真没想到那个庄子也是门侯爷家的,我还以为只有东庄是门侯爷呢。”李员外苦笑笑。
东庄比南山的庄子要大得多,李员外的水田在南山庄子附近,原本想买下来,后来被堂叔给拦住了,自以为是京里的某个大人的,抱着不给堂叔惹麻烦的念头也就放下了,谁想到会是门侯爷的。
“老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这样吧。”想了想道,“今年大旱,租子全免,来年给佣户垫付一部分种子,过几日施粥,动静不要闹得太大。到了这地步也只能赚个好名声了,以后再作打算。”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员外心说,什么时候是头,只有新皇帝上位,是死是活也就知道了。
李员外带回来的消息搅得陈氏心里很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