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李员外的话,陈氏心里有了数,本想吩咐关照关照项氏,但转念又一想这事还没定,现在这么做,难免叫人有想法,再者这段时间还是先了解一下项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虽然没有关照,可项氏自打来针线房上工日子依然过得很舒服,甚至比在家里还惬意。做的是下人的衣服,要求并不高,不绣花也不绣朵的,只要结实合身就好,这对农户出身、一年四季做惯了孩子大人衣服的她来说再容易不过了。她又干活麻利,勤快,没几天就一致得到好评,融入进了针线房这些人里。
李员外府上每年给下人们做两次衣服,冬棉夏单,这也包括铺子上的掌柜和伙计,每到这时候人手不够,会再找几个人帮忙,上次找了两个,结果没过三天有一个病死了,另一个在家养病,这才缺了人,项氏有机会顶上。
针线房里加上项氏还有三个妇人,两个丫头,都是家生子,两个丫头说不到一起,三个妇人倒是和项氏差不多的年纪,经历也差不多,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长里短、针线吃食、孩子男人,话题一大堆,扯不完的扯,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
对于这种老娘们扯闲篇亲近人,项氏比这些妇人可要精通的多,乡下的女人相对自由,没事就坐在一起,或者坐在村口拿上点活计,一扯就是一天,那时认识的不认识的最后也都认识了。就是看到一群男人走过,认识的也不忘开个玩笑什么的,不认识的有人开了个头也不会生分多少,心理上就比这些妇人强大,敢说敢笑,又知道说什么自然相处起来容易。
因为是做活人,一天三顿饭,中午大炖菜,猪肉干菜粉条,或者换成酸菜,肉不多,一人能摊上一两块,再有一盘咸白菜。一般中午都是一热一凉一荤一素,荤菜就是干菜变酸菜,只是在凉菜上换些样,杏仁咸菜、咸蚕豆、酱疙瘩条、韭菜花、咸豆角,咸黄瓜、咸萝卜、咸土豆等。主食是杂米饭、杂面馒头、杂面疙瘩汤。下午加一顿饭简单的多了,就是主食和咸菜,晚上会在这基础上加个荤菜,和一盆鸡蛋汤,每顿都管饱,人多吃的热闹,项氏觉得伙食还是不错的,反正她吃的挺香。
过了几日,李员外府上开始施粥。一般有钱人在冬天的时候都会施粥几日,年头不好多几日,年头好少几日,每年都这样,为的就是行善积德,有个好名声,这几天穷人、乞丐最高兴。这个时间也是和其他员外们商量好到衙门确定的。
“一碗粥怎么可能吃饱啊!”小妞对此举撇嘴,“那么多有钱人一起施粥不就好了,真是,非得错开,唉!吃又吃不饱,那吊着的滋味我可知道。”
“这是为了避免这时候撑得要死,过了这时候又饿得要死,他们能施粥到明年春天估计就不会死人了,冬天天冷,有东西吃也能挺过去。”秋若彤这几日过的也不错,项氏正沉浸在自己的新工作中,一时半会看样子没想到自己,手上的活计是给自己做的棉袄,新里,面是旧的,棉花又添了一层,看上去就很暖和。
小妞纳着鞋底,不时针蹭蹭头皮,叫其更滑顺些,纳几针歇歇,看着秋若彤做,嘴上继续说着。
“你说的也是,听说,今年李员外府上施粥一个月呢,往年最长不到十天,没想到还真是个善人,今年收成不好就加了天数。”
李员外?秋若彤心说,是项氏做活的那个李员外?
“对了,你娘不是在那家针线房呢吗,我娘在前院做活呢,我娘说现在也见不到你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秋若彤想起这段日子项氏早出晚归,精神不错,却也看得出是一身疲累,再怎么胜任针线活,天天做,还是有数量的也会感到厌倦吧。
对这一点她很佩服项氏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家人的所有衣服都要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质量过关的同时还得有速度,想想都觉得可怕,看看自己做的这件棉袄,七天了,现在刚上袖子,照她这样的速度用针线活养活自己还不饿死啊。而且该死的鞋,她是怎么做也做不好,这具身体是没有针线活记忆的,这全是她一点一点学来的,现在也看出来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这具身体对针线是一点天分也没有。不怪有句话说得好,给你关上一扇门自会给你开一扇窗,自己是不是有了学医的天分,就没有了做针线的天分了呢?
“早上天亮就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我见她太累了也说不上一句话。”
“给人做活真累,要是生在有钱人家就好了。”小妞摊了摊手上的鞋底,“我也能雇个人给我纳鞋底。”说着嘿嘿笑了,“丫儿你这件棉衣做了多长时间了?”
“你呢?”秋若彤不答反问。
“我才刚做,你别问我!”
“七天。”秋若彤不去看她一脸好笑的样子,依旧不紧不慢地缝着。
“哈哈!我娘一天就能做好一身棉衣,还不耽误做饭喂猪,晚上睡下天也就擦黑!”
秋若彤抬头瞪了她一眼,心里是极其的沮丧,就是刘氏这么大岁数,像她的棉衣大半天就做好了,而她不过是一件棉袄,就需要七天,不,七天还没做完,这速度,比蜗牛还蜗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