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窃燕一字一顿,唇边也掠起一抹轻蔑的笑。
滚烫的馄饨还没来得及吹温,李笑笑就咬含着勺子,将那圆滚滚的馄饨吞了下去,噎的脸青白,烫的身子颤。
陈菩手中的勺子“咣当”落回了碗里,溅起馄饨鲜美的汤汁落到陈旧的木桌上,冷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丰腴女官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身子。
真个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李笑笑说不出话来,梗着脖子将喉咙里卡着的馄饨咽了又咽,想压下去,又压不下去。
这委屈也是一样的。
陈菩看得发烦,一巴掌拍到了李笑笑的脊背上,在人喉管里挤压残破了馄饨皮的一团被呕到了地上,小公主也终于直起了身子,鼻尖红红的。
没哭,是因为被折辱了,发泄都无门。
“即是咽不下去,就别强吞为难自个儿。”陈菩倒有些奇怪,他想见见狐狼崽子哭一回,可又不想这样让她哭,不自觉就柔了声音。
李笑笑没搭话,小手摸了摸脖颈。
陈菩亦没再说什么,心头有些发涩,闷声喂了小公主半碗馄饨,看着她神色恹恹似乎是饱了,留下了银子便带着她走了。
不受宠的公主,接回来都要捂着瞒天过海,怕被鞑靼的人知道,所以献帝干脆不管,让陈菩随意找个不被人发现的人安置,思来想去,大手一挥,直接说:陈菩啊,人先放在东厂得了,有你,朕放心。
东厂是什么地方,一群腌臜太监窝,献帝为了省事,为了折辱李笑笑,折辱沈皇后,可是废了老鼻子劲了,只可惜献帝还不知道沈家不但没除,沈旻曜还跟来了,知道了肯定要后悔当时那样的交代。
这么楚楚可怜的狐狼崽子,要说一点不心疼也不可能,但吃完了馄饨,陈菩终归是把人带到了东华门,献帝不喜欢她,她要自己想辙,他不能惯她,没有人能帮她。
东华门下,陈菩将小公主抛了下马,即刻便有两个侍女来接。
李笑笑没摔地上,可她却推开了身后两个侍女,狗皮膏药贴一样抱住了陈菩的金边黑履靴:“厂公..”
“作甚么?”一路上没说话,这会娇气气的开口,陈菩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望着李笑笑病白的脸。
“你要去哪?”李笑笑知道陈菩这是把她送到了地方要安置了,心底是有些慌乱的。
“厂公入宫述职,万岁爷已经在东厂腾出了公主的寝殿,公主先将就些,待万岁爷决断。”小公主大抵是因为他的怜悯意思将他当成了什么,这心思不该有,陈菩决意将衣角从手心里拽出来:“乖乖的,跟在定国公府的时候那么乖就行。”
“我如何见不得父皇?”听着马蹄声响起,李笑笑甩了甩围着自己两侧的侍女,有些厌烦这些子桎梏。
她从小都是细声细语的讲话,这样高喊嗓子难免沙哑:“为什么她叫我野种,为什么我不能见父皇?”
深宫里的事情她从来不知道,母亲难产生下她,她其实自责,这自责随着沈家上下对她的爱戴越发浑厚,唯一能回报沈家的就是好好活着。
可一步踏入顺天,那野种二字却是撕扯了她甜蜜窝里养出来的那双素来不闻窗外事的耳朵,明摆的告诉她这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
她十四年都白活了,父皇讨厌她,即便是因为她的出生耗死了母后,也万不会把母后拼死生下来的她扔到苏州。
舅舅和祖母阻拦,表哥剥舍一切都要跟着她,可这一切总要有个缘由,真只是因为自己的厄命,父皇便如此嫌恶么?
李笑笑不信,她想要个缘由。
“贱婢生了滥骨头,嘴里哪能出来什么好话,公主思虑太重了不好,进了顺天宫闱,耳目合该钝了,不该听的别上心。”小公主一身不折的骨头,到底还是把那野种听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