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上承碧霄,下同天子,推演天象,卜吉测凶。www.datang.me
天使一般圣洁的钦天监,只可惜始出于深宫,听命于天子。如此,再圣洁的使命,也终归逃不过被污浊渲染。
恰如那串白菩提子,跟错了人,只能是邪物。
先帝爷并不迷信天象,亦不服道法,钦天监大张声势,只在献帝这一辈。
献帝求仙问佛,当年收善光大师入钦天监,起初并不怎么信服,但立楚后册宝时,善光大师绣口一吐:言道当日蓝为不吉。
果真就揪出来一人,着蓝衣,藏暗箭,一番拷打才问出,那人原本是前朝卫思邈手下的军士,卫思邈造反,全家被伏诛以后,此子颠沛流离,净身藏于宫中,只为刺杀献帝。
六扇门会审审出来呈卷宗给献帝时,献帝龙心大悦,自此对钦天监深信不疑,于是御笔一挥,不惜劳民伤财,建起来一座奢靡的神台,奉为观天台。
楼高重,独倚望,神谕观天在其上。
因着献帝心诚日夜供奉,奉天之中,没有哪一座寺庙比钦天监的香火要旺,只不过宫外寺里的佛渡众生,受众生供奉。
宫中香火顶旺,却供奉出了一位自己都渴求长生的妖僧。
陈菩已经许久未踏入钦天监了,然而对于殿中浓重的沉檀味儿已经习以为常,大抵是已经吸进肺骨头里了,他没觉得呛人,缓步走进,目光施施然落到殿正中,佛龛下盘膝打坐的年迈僧人身上。
僧人着白青布袍,外披红袈裟,消瘦枯槁的身躯未动分毫,对于陈菩的气息却已经有所察,压在白胡下的唇翁动了下:“回来了。www.wanghaixs.com”
“是..干爹。”陈菩默了默,屈膝跪在了善光旁。
“手。”善光缓缓睁开眼眸,数年吸食香火。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倒也修出了一分不然尘俗的超然。
但是很假。
老东西书信催他赶紧回来,他没有听反倒给长生吃了外面的生人,老东西这是要算账了。
陈菩冷嗤了一声,拆了手腕上的护臂,将手扬了过去。
善光撩开陈菩宝蓝宽袖,看着他腕子上那道崭新却也算不得不新的虫钻疤口:“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自来认罚。”陈菩如是点点头,将手臂收回,腰间革带束带尽数撤掉,宝蓝色的袍衣丢到一旁,毫不遮掩的在善光面前袒露上身。
他修出一副奸宦模样,衣裳下却是一副坚朗健壮的身板,肩宽腰窄,肌理匀称分明,臂上的线条虬结有力,紧实坚硬的腹上两条分明深邃的线条直延进扎紧了的玄色裤腰里。
脐下更深的肌色被裤腰掩去一半,瞧着禁欲却又下流至极。
惟美中不足,便是浅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狰狞丑陋的疤痕,如虫蛹动,如蚣蛇爬。
那是许多伤留下的痕迹。
“阿菩,这是你第一次逆我,待会把长生放出来饱餐,还有...我要的不是光罚,是一个缘法。”
陈菩自少年时被善光捡来,就是一个孤直倔强的性子,认打认罚,善光说的绝不忤逆,明面是个乖孩子,实则一个佞贼子,硬骨头。www.daogu.me
然而细细算来,少年郎从小时候就会狗腿的拽着僧袍叫干爹,还真没有过哪一次,陈菩会不按照他说的做,即便沦为巫虫容器,他也永远感念着善光的救命之恩。
只是不知野狼会不会反咬...
善光低念一句“阿弥陀佛”,仰目看向大日金像下,那个小佛龛里的玉佛。
“干爹要什么缘法?什么缘法干爹不能算到?”陈菩见善光不打,忽的舔唇干笑了下,仰头看着那如松如柏,假超世的僧人:“六公主实在孱弱,动辄就没了命,孩儿的确厚待她,恰如干爹当年救我,纵有怜悯,终不过各有所图而已。
没能由着楚家所愿灭了沈家是我无能,这打我认,疼我也忍,误了干爹的长生,陈菩不孝,罪该万死。”
“真各有所图?”老僧向玉佛忏悔后,方才近前抄起佛龛一旁供奉的木杵子,行至陈菩跟前。
楚家的事没办好,他却舍不得杀陈菩,毕竟长生不是那么好养的,所以善光会想办法安抚楚家那边。
“是。”陈菩匍匐下去,头抵地,等着善光将木杵落下。
“阿菩,绝无二次,你是死人,不要有念想。”善光沉吟了半晌,手中的木杵蓄力而下,打在陈菩的脊梁上,势要打碎他不屈折的骨头一般。
犟种,捡他的时候晚了些,已经犟进骨头里,怎么打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