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从床上坐起来后,克雷恩明白了自己今晚是别想好好地睡一觉了。这大概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失眠,在这样一张舒适的床上。
不习惯新床很明显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而已。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而明天之后很可能会发生更多的事,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让他脑袋里面的所有区域都流淌着兴奋。这种兴奋感和属于男性的另一种兴奋感混合在一起,让睡意和早晨的薄雾一样被风轻易地吹到干干净净。
啊……要是芙伊在身边就好了,就算不能做什么,搂在一起聊天也能让他心情平静很多。
说起来……从他记事起,就从没像今晚这样孤身一人过,这大概也是他睡不着的原因之一。
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克雷恩再次推开窗户让清凉的夜风灌进房间,幽蓝的格鲁之心比起昨天并没有暗淡多少,依然慷慨的向大地施舍着明亮的光芒。
“你果然还没有睡呢。”耳边突然清楚的传来了芙伊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偷偷摸摸的紧张感。
“芙伊?”克雷恩把头伸出窗户,惊讶的看到旁边房间的芙伊从窗户翻了出来,已经踩着窗子间墙壁上的突出青石挪到了他窗外的小露台上。
双手扒住窗户的边缘,习惯在树上生活的精灵少女轻松地翻进了克雷恩的房间,微笑着和他拥抱在一起,“克雷恩,不和你在一起,我有些睡不着呢。”
克雷恩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也是,我都从床上爬起来五六遍了。不过你怎么从窗户那边翻进来了?”
“那木门比咱们家的还要旧,一拉就吱吱嘎嘎的像在唱歌一样,好不容易琳迪才睡了,吵醒她的话,我就没法来找你了呢。”
“她才睡?”难道她也睡不着吗?
芙伊点了点头,坐在了床边,“克雷恩,琳迪……是个很孤单的孩子。我不该跟她生气的,我们都该对她温柔点呢。”
“她对你讲了很多她的事?”克雷恩好奇的看着芙伊。
芙伊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她本来一直在问咱们的事,可咱们的生活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问着问着,就变成她在讲自己的情况了。她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其实是个心里很苦闷的女孩呢。”
克雷恩枕着手臂倒在床上,不解的问:“怎么可能,她出身好,又有钱,实力还那么强,才那么小就能做到中型行会的弓术指导。她如果还苦闷,咱们的生活该算什么?”
芙伊听出了克雷恩口气中的自怨自艾,她温柔的笑了笑,俯身吻了他一下,就那么趴在他的胸前认真的说:“生活的幸不幸福本来就不取决于她有的那些东西呢。克雷恩,咱们只能吃最便宜的调味料,穿不要钱的皮衣皮裙,每天都要很辛苦的算计才能存下一点微薄的积蓄,可你觉得难过吗?”
克雷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当然不,只是有时候……会替你感到难受。”
“比起那些住在石头房子里的夫人,你觉得我更不开心吗?”
“当然没有……不过我觉得,你能像她们一样生活的话,咱们都会更开心。”
芙伊轻轻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绕过这个部分,“琳迪的父亲只有她和她姐姐两个女儿。他们家族的人丁并不兴旺,她父亲只有一个妹妹,很早就死于难产。你应该知道,深红流星并不是个姓氏,而如果想要这个能取代姓氏的称号传承下去的话,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有一个勇武善战的儿子。”
克雷恩皱了皱眉,他对那种博取一个名号后便放弃原本低贱姓氏的行为并不赞同,但不论父系还是母系的社会结构,家族身份的传承都很重要,对于深红流星这种必须依靠名声才能保住的称号更是如此,“所以琳迪是感到被忽视了吗?”
不论是父系家族的女儿还是母系家族的儿子,不被重视的情况都司空见惯,即使是克雷恩这种没有离开过迷雾森林附近的自然精灵,也知道的非常清楚。
不过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猜错了,一个被忽视的女儿即使是个天才,也很难被发掘出来才对,更不要说成为弓术指导了。
芙伊果然摇了摇头,有些同情的说:“琳迪的姐姐才是被忽视的那个。她姐姐的体质很一般,因为锻炼过度,年纪很小就落下了一身顽疾,她父亲非常失望,一到年纪,就把她姐姐很轻率的嫁给了一个商人做侧室。琳迪的天赋很好,她父亲一边继续尝试着各种方法来获得一个儿子,一边把心血倾注在琳迪身上,作为得不到儿子的退路。”
“呃……所以她活得很辛苦?”克雷恩没有父母,心思也没有细腻到那种程度,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只是想到了那样的训练可能会很累。
“琳迪很尊敬她的父亲,而身边能让她感受到亲情存在的,却只有姐姐。她那么努力地训练自己,只是想让父亲满意,好得到更多的特权来照顾姐姐。可在她晋升弓术指导的第二天,姐姐就被迫成了商人的小妾,而且是小妾之一。”芙伊又叹了口气,小巧的下巴搁在了克雷恩的颈窝,“克雷恩,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姐姐离开了,身边的人不是她的同僚,就是她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