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他瞧着罗立忠脸色不大好,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果然最后两个人停步的地方,是军统大院偏楼的审讯室。
罗立忠推开门带着沈放走了进去,屋里坐着一批军官人,一边有录音设备。
沈放皱着眉不太明白,问到:“罗处长,这是什么意思?”
罗立忠有些为难,不过也无可奈何:“例行公事,这些都是国防部军纪处的同仁。近期你曾去过何主任办公室,有些事,他们需要找你聊聊。”
情报泄露,跟何主任有过关联到底是有怀疑。
罗立忠对他说完,继而对一边的军纪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开始吧。”
出了事就将自己推出来,他就是这样行的么?
不过到了这一步,抗拒只会显得他心虚,沈放只得坐下。
录音设备启动了,磁盘旋转了起来。
军纪处的军官开始问话:“沈副处长,上个月15日,18日,你曾两次走进过何处长的办公室,请交代一下经过。”
沈放语气随意:“这有什么好交代的,我们都是朋友,朋友之间的闲聊,有哪一条规定不允许了。”
这其中的原因有两层,哪一层他也不能说,但是他知道,何主任自然也不会傻到自己说出来。
“都说了什么内容?”
“都瞎聊,没啥实质性的内容,哦,对了,我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不过,被他拒绝了。我只是想大伙儿聚聚,那顿饭,我还准备请罗处长。”
他说着看了看罗立忠。
罗立忠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是的。”
他这看似在脱罪,实际在置气。
境况不同,此刻只能在屋里生闷气,待仔细地询问完毕之后,沈放气冲冲打偏楼内走了出来。
罗立忠跟在他身后,他向前走了一截儿,然后猛地回身质问:“什么意思?我是为了咱们的生意才去找的那个老何,现在竟然怀疑我?还调查我?”
罗立忠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眉头一皱,却还是耐下心解释着:“你急什么,你以为我拦着就不调查你了?老何那边也被查了。再说,不就是问点问题么?问清楚了更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已经通过内部人找了老何的调查资料,跟你的基本吻合,你怕什么?”
这样说着还反倒是他不识大体了,沈放一副桀骜难驯的样子:“那你进去让他们审审试试?”
罗立忠想要赶紧了事,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尽量与他挨着以示亲近,也叫他稍稍平静下来。
“好了,让老弟受委屈了,大不了,我改天请你去喜乐门喝酒。”
沈放表情不屑,将他的手推开,扭着头与他平视,声音低沉却故作威严:“以后这样的事儿,少来。”
罗立忠却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忽然间步子变得慢了起来。瞧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有深意。
“恰恰相反,这样的事少不了,眼下什么局势你不是不清楚。经得住事儿,才能好好挣钱。”
“再这么折腾我可受不了。”
罗立忠知道这样有些碰触到了沈放的底线,要是他急了咬起人来,只怕自己是那个最疼的。
于是他忙宽慰着沈放:“好了,好了,那你回去歇着,今儿算是给你放天假成了么?”
沈放没有说话,泄了口气后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门上车,回头确认:“那我可真回去了。”
“说了给你放假。”罗立忠笃定。
沈放依旧一脸不满地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离开中统大楼,沈放心情复杂,如今这境况越来越针对于他,若是再不转移开,恐怕迟早会暴露。
他开车行驶在大街上,却始终觉得无处可去。想着任先生的消息,最后鬼使神差到了那咖啡店去了一趟。
本只是碰碰运气,偏是巧了,正好有人传信,相约地点依旧是玄武湖。
沈放喜出望外,忙去赴约。
到的时候湖边上还没有任先生的影子,他屈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百无聊赖,看着玄武湖的一池碧波发呆,却忽然间想到了汪洪涛。
记忆的阀子就像是顷刻便被打开了,往事种种在脑袋里翻涌着,叫他他忽然觉得十分唏嘘。
他们这些人这一辈子都活在枪口上,幸运了落得个好下场,功成身退,或者寿终正寝,不幸运了便是他如今这样子,半死不活,受尽了折磨。
他思绪深陷,目光忧郁,并未注意到身边已经有人坐了下来。
“因为你的情报,国民党偷袭我党苏北根据地计划被我军全面瓦解。”
这个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他一转头先是一愣,接着轻轻笑着:“也因为这个情报,国防部内部在调查,但目前还怀疑不到我头上来。”
他何主任的事情有生意这一桩挡着,罗立忠怎么也都会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