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前的自己人没变罢了,没变的自己人,如今全都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一路滑坡。
沈放看着罗立忠,感觉无法言喻。
“罗兄今天太多愁善感了,这话也就是咱们关着门说,要是别人听见了恐怕不好。”
罗立忠闻话也看他,打量得尤为仔细,忽然笑了起来,接着又拍拍他的肩膀:“一起做了生意就是不一样,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不管军统保密局是往哪儿走,你我得往上走。”
人一旦失意起来,会特别害怕一个人,这时候帮手尤为重要。
往后的事情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一切都像是在冥冥中前进着,静悄悄的,有个故人再一次重新向沈放靠近。
现在的军统就像是个被架空的壳子一样,事情越发少了起来,沈放从罗立忠办公室里离开,百无聊赖便告了假。
到门口停车下地时候,他视线里瞧见一个熟悉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沈放追了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回头,那张脸属于陆文章。
方才已经大约认出,沈放并没有太多意外,笑着的时候十分随意:“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找我?”
陆文章面色不自然,说话也是掩饰:“只是路过。”
“金陵兵工厂离这儿可不近,你路过?”
沈放一笑,戳穿他的谎言。
陆文章没有接话,两人对视。沈放知他并无恶意,便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转而说着:“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找你并不难。”
陆文章依旧惜字如金,像是害怕暴露一样,那样子将沈放逗乐了。
“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就上去坐坐。”沈放表现热情。
陆文章却显得有些不安:“我看还是……改天吧。”
说完他正要离开,沈放却坚定地拽着他的胳膊,四目相对时候,语气笃然:“我在南京没什么朋友,我想你也一样。”
同样可怜的样子,应该是个不错的相聚理由。
听了这话,陆文章不说话了。沈放扯着他往门口走,开了门将他又拽上了楼。
日光正好,温暖和煦地从窗外面照进屋子里面。
窗口边上,桌子上泡了一壶普洱。沈放在为陆文章斟了一杯。
“这是一个商人送的,藏了十五年的生普洱,我一直没有舍得喝,今天你来,特意拿出来招待你。”
陆文章看着沈放公寓里的一切,还是显得有些拘束,显然满屋子的舒适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自卑且失落的神色,怯怯的,有些窘迫。
沈放一眼看穿,笑着安抚:“放松点儿,在我这儿没必要这么拘谨。”
陆文章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你这儿太舒服了,这样的地方都让我不自在。”
从他的模样和着装便能够看的出来他素日的生活,这样的境况,对如今的他来说,着实奢侈。
沈放点头:“我明白。”
陆文章闻话却突然激动:“你是公子哥,你不明白,我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床毛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长久的沉寂之后,终于有的一丝生气和自然,沈放满意地笑了。
陆文章挑了一下眉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相信?”
茶香浓郁,他也很少尝,有些新鲜滋味,喝上一口搁下茶杯,看着陆文章的脸沈放说话语重心长。
“你说的感受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怎么说?”
陆文章看着沈放,像是等待沈放的解释。
“我在日本人那边的时候公寓比这还豪华,可是一样每分每秒都不自在。”
这话一语双关,还有意思是,如今他依旧不自在。
陆文章了然,像是被说服了一样点了点头,接着终于有些放松下来,将那杯茶拿到手上,先品茶汤,再品茶香,最后喝了下去,整个过程很是熟练。
经验老道,是个茶客。
“看得出,你很喜欢喝茶,我这儿好茶有的是。以后有空多来这里坐一坐。”
话还没说完,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两个人目光斜视,外面进来的人是姚碧君。
看到陆文章,姚碧君有些意外:“有客人?”
真是出奇的事情,她还从未见过沈放带人回家。
陆文章蹭地站了起来,刚才的放松烟消云散,又有些拘谨。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陆文章”他说完反转过来:“这是我的妻子。”
姚碧君十分有礼貌:“您好。”
难得遇见沈放的朋友,姚碧君其实有些说不出的新鲜,可下一秒陆文章转过脸,她定睛一瞧,笑容随即烟消云散,那可怖的半张脸将她吓了一跳。
不同的是,瞧见姚碧君的那一瞬间,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