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翔?”凤青翎陡然转过身。
做梦也想不到完颜破私下问她的第一句话无关国家社稷,无关他最疼爱却又死于非命的乌于王子,而是敌对方的凤晨翔。
见完颜破点头,脸上无一丝玩笑,凤青翎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托你的福,射中的只是小腿,箭头无毒,今儿早上已回到军营。若是好好休息的话,应无大碍。”
凤青翎的话本该到此结束,可,因得完颜破这句问话实在太突兀,凤青翎忽的再加了一句:“不过,那箭羽贯穿小腿,又伤及筋骨,往后会不会瘸就不知道了。”
果然,凤青翎一个“瘸”字出,只见完颜破立即就皱眉了。
他竟是认真思索道:“凤家军内,军医了得,应该不至于连个箭伤都治不好。”
见完颜破如此在意,凤青翎心下疑惑更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眸中有询问之色。
秦曜阳略一摇头,表示不知。
凤青翎干脆直言:“可汗为何如此关心晨翔?”
“故人之子。”完颜破答。
凤青翎飞快琢磨了一下完颜破这句故人之子,凤晨翔乃凤雪瑞的弟弟,其父是凤青翎的三伯,其母是她三婶。
三伯已故,三婶健在。
完颜破这个故人,指的自然是她已故的三伯凤子越。
战场之上,敌对双方因立场不同,不得不兵戎相见,可这并不影响千百年来无数敌对方将领惺惺相惜。
这时,有小兵送了酥油茶进来,浓浓的马奶味。
他先将托盘送到完颜破.处,待完颜破拿起一碗,再将余下的两碗送到凤青翎和秦曜阳手边。
“吃茶。”完颜破招呼,抬手将一碗酥油茶喝得干干净净。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不大喜欢马奶味,却也知道这是匈奴的待客常物,只闷声将各自碗中酥油茶喝了下去。
完颜破见她二人皆有轻微皱眉,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的气势到哪里去了?本王以为你二人皆会拒绝。”
“方才是可汗率先刁难于我们,我们才会无礼。如今,可汗以待客之道对之,我和曜阳又岂会不知好歹?”凤青翎笑,同样以当年国公爷说事,“百年前,国公爷出使匈奴的时候,可有拒绝匈奴的待客之道?”
“这种细节,若夏国的史书上无,匈奴的史书上便更没有了。”完颜破答,一贯豪放的风格。
可他的心里,却被凤青翎那一句“不知好歹”击中。
当年,那人便是不知好歹的拒绝了他的酥油茶,直说难喝,再后来,他便陪他喝酒喝茶。
明明是敌对的双方,却几次酩酊大醉,把酒当歌。
再后来,人却不见了。
死于与他交战的沙场……
再后来,他登基,做了匈奴万万人之上的可汗,收服了周围无数部落,再无人拒绝过他递上的酥油茶,他却该死的那么怀念那个人……
“对了,你们这趟来,可是代表夏国皇帝?”完颜破收回心神。
“不是。”凤青翎答,“我来,是因为老太君要我来。凤家镇守漠北多年,老太君不忍看到血流成河,希望能找到杀害乌于王子的真凶。”
“那你呢?”完颜破将目光转向秦曜阳。
“我乃秦国皇子,怎会替夏国皇上出使匈奴?”秦曜阳侧首,看着凤青翎的笑意缱绻,“我来,只为陪伴心爱女子。”
对于秦曜阳这种动不动就表白的坏习惯,凤青翎表示很淡定。
完颜破却是赞许的看过秦曜阳一眼,年轻真好,可以无所顾忌的爱一个人。
然,完颜破的赞许,迎上的却是秦曜阳暗含警告的目光:“以防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完颜破再笑,想起第一次拒绝凤青翎拜帖时,他说凤青翎还不够资格见他,送来暖床还差不多。
“你这小子!”完颜破笑着拍了拍秦曜阳的胳膊,“还在为本王那句戏言耿耿于怀?你也不想想,本王多大年纪,能与你这样的小子抢女人?”
说到这里,完颜破再又兀自笑了起来。
秦曜阳却是深深看了完颜破一眼。
完颜破多大?
完颜破27岁登基,到现在不过43岁。
这个年龄的男人看上年轻女人再正常不过,多少帝王50岁还在纳妃,怎么在完颜破的话语中,仿佛他多老似的。
“把你的心放回心窝子,本王对你的女人没兴趣。”
完颜破再给秦曜阳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长叹了一口气,今日,他想子越的次数似乎多了点。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来自凤家。
“走吧,本王带你们去看看乌于的尸体。”完颜破带着凤青翎和秦曜阳,大步走出王帐篷。
路过不远处几个皇子的营帐时,完颜破满眼骄傲,侧头对秦曜阳道:“在匈奴,若你真要防谁,那也应是本王的儿子!他们是天上的雄鹰,可比你这个妖孽有男人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