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雨疏风骤,直至平明时分才歇了雨水。
一夜未眠的容萧寂轻手轻脚穿衣下榻,走到窗前推开小窗。雨后,杏花微寒,余香犹在,他嗅着丝丝缕缕的淡香,无声长舒口气。
坦白讲,他调戏过的女子可以排队到皇宫门口,主动送上门的更是不在少数,可这的的确确是他第一次与女人有云雨之欢。
可惜的是,并不怎么美妙。
且不说他表现如何,单是阿碧由始至终那种麻木表情就让他足够郁闷的,仿佛自己并不是什么施以恩典宠幸嫔妃的皇帝,而是个欺负弱女子的混蛋。
更糟糕的是,阿碧的平淡表现让他不由想到,莫非自己某方面的能力实在太差?
“陛下不必多心,贱妾没有任何不满。”蓦地,一声淡然低于打破沉寂。
容萧夙表情僵硬一瞬,尴尬回头,一脸硬装出的从容笑意:“咦?爱妃这么早就醒了?本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贱妾没有晚起习惯。”
阿碧起身,泰然自若穿上衣衫,对着妆奁绾发,安静得仿佛寝殿中只有容萧寂一个人。
容萧寂吐了吐舌头,一耸肩继续望向窗外。
他发现,阿碧是个很不喜欢说话的女人,有些……冷漠。
榻上,她无悲无喜似的表情就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趣。既不迎合,也不欲拒还休,连半声哄他高兴的低吟都没有,暧昧私语更是一句都没听见。
得入天家享受荣华富贵、凤袍加身,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对如此之大的幸运宠辱不惊?虽说阿碧入宫当晚他故意躲开,可昨晚他不是已经给予补偿了吗?阿碧总不会因为这个仍然怀怨在心吧?
还是说,她性子本就如此淡漠?
阿碧正在对镜梳妆,却仿佛能听见他心声一般。放下玉簪,透过铜镜看着容萧寂背影,阿碧又淡淡启口:“贱妾性格如此,还请陛下见谅。陛下可以召太医询问一番,应当有法子让贱妾怀上龙子更容易些,多少能减少陛下抵触次数。”
阿碧的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确……她知道容萧寂是为了延续香火才与她行夫妻之实,因此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建议他去问太医该如何做能减少行房次数,又不耽搁她怀上龙种。
这想法,就连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的容萧寂也忍不出吃惊。
怎么听上去……好像阿碧也不太喜欢他呢?那么她当初何必答应入宫?按他平日里观察,阿碧应当不是个贪慕权势荣华的女人才对。
这份不解和细微不满在容萧寂胸口憋闷足有三个时辰,最终还是一脸不高兴倾诉给风南岸听。
风南岸失声笑道:“我还以为皇上昨晚很尽兴呢,否则怎么会当朝册封她为华妃?只是没想到华妃娘娘如此有个性,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硬生生把皇上的脸皮捅了个窟窿。”
“睡都睡了,总不能连个身份地位都不给人家,这样也好堵住那些聒噪的大臣的嘴……喂,找你来排忧解难的,什么时候你学得跟小侄子一样,只会看我笑话了?”容萧寂撇撇嘴,下巴枕着双臂伏在椅背上,没精打采,“说起来她也真会打击人,我可从没被女人这样嫌弃过。”
“不是经常被凤隐嫌弃吗?”
“凤隐例外嘛!”
容萧寂几次狡辩,总算让风南岸勉强承认他是个“颇有女人缘的皇帝”,但仍对已为华妃的阿碧耿耿于怀。
但是,他又不能老鼠一样躲开,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接连几夜不情不愿的缠绵不温不火持续着,容萧寂每天都派太医到阿碧面前细致诊脉,终于在一个多月后某天盼来阿碧已怀上龙种的消息。
那之后,他再没有临幸过琼玉宫,只在小皇子诞下后去了一次,有木有样地慰劳一番。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又将是一轮春夏秋冬。
一整年中,华妃母凭子贵晋升为皇贵妃,后宫也三三两两增了十几个嫔妃,但除了她之外,再没有谁有幸得到皇帝的恩宠。
有人说,皇帝对皇贵妃朱若华情有独钟,眼中心里容不下其他女子。
有人说,皇帝是被皇贵妃彻底败了兴致,看到那样姿容平平的女人就不想再有云雨之事。
有人说,皇帝许是有龙阳之好、短袖之兴,不然哪有放着后宫佳丽却不疼爱的道理?
还有人说,皇帝是在痴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闲言碎语永远是枯燥后宫抹不去的话题。有关容萧寂的那些传闻,自然而言也一句不差落入皇贵妃耳中。
“娘娘怎么不治治那些宫女太监的嘴?还有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嫔妃,整日里都不拿正眼瞧娘娘,再纵容他们这样下去,以后岂不是要把这后宫闹翻天了?”娘家随来的小丫头浣纱抹着眼泪哭哭啼啼。
“自来掌六宫风气的都是皇后。我不过是个皇贵妃,并未得到皇上特别授权,如此干涉后宫之事,岂不是僭越?”阿碧倚窗托腮,翻着书漫不经心道。
浣纱无言以对,气得一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