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给陈薇艳打电话,她接了电话,火刺刺地问,“干啥?”
我一听这话有点TNT的味儿,就急忙说,“今天下午吧……”
“下午的事,下午再说,我现在正忙!”说完,她就把电话“咔”地挂了!
哎,这人呐……下午说,那就下午说吧——下午干啥?中午吃饭时两句话就说了。
中午吃饭,陈叔他们这伙人中午上哪儿吃饭去?让他们去中心餐厅?不能呀,中心餐厅只能是本单位的职工和客人,外边做工的人是不能在那儿吃的。
这些天,在餐厅里都没看到修房顶那些人,他们肯定是在这园子里吃,在这园子里住,要不,离市里那么远,这周围有人家的就只是上天殿了,那里的人还都是死人,他们没法和死人住在一起不是?这玩意儿得和谁协调一下,一般是跟驺总助,可是,我刚才“甩”过他,打来电话我也没接。
其实,我这样做不对,签合同的时候,人家驺总助还挺激动地说,能和我处好,你看我先耍起来了。
我要是给他打电话,他要再不接,那这仇不就结下了?
我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给乌总打电话,作为总监,我有权给总经理打电话,请示工作,这是个正了巴经的工作,解决外来人员的吃饭问题不是我的工作吗?
人是我叫来的,离市里这么远,又不能回去吃,咱不准备饭,他们怎么办?我想到这里,鼓足了勇气,拨通了乌总的电话,把这一情况对他学了,问怎样协调中心餐厅。
乌总说,“那得他们出钱,咱们这里给代加工。”
我说,“那是当然。”
“那你就去吧,和餐厅的邹主任说,几个人,定什么标准的。”
“我去说就行?”我还不太确定。
乌总说,“你说就行。邹主任可能不知道你,你自我介绍下。”
我应,挂了电话,我就直奔餐厅而去,和那里的工作人员打听邹主任。那人指着一个笑迷迷的大胖子说,那就是。
我就奔胖子去了,胖子回头看到了我,说,“干总!”并伸出双手,小跑着奔我而来,他那样子象是要来扼我的脖子。那家伙的,那两只手,象两只熊掌似的,脖子让他捏住,一下子骨头就得捏碎了,我吓得扭头就跑。
邹主任停下脚步,两只大手拄着膝盖,笑得混身的肉乱颤!
我看他笑,并无恶意,才停下脚步,也象他似的笑起来,并且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那个部位,也因为笑,颤动起来。
我想那个部位可以颤动,但它身处巢凹部位,还至少被两层成衣布料遮挡着,因此,它颤动也不会体现出来。我真羡慕邹主任那一身肥肉。
其实,邹主任是认识我的,早在我骑在苏讷知阿背上游园的时候,他就牢牢地把我记住了,我被提为总监,他更是几次对号,知道原来是我,他当众宣布“环保总监”这么重要的职位非我莫属,他因此决定,晚饭我吃的那顿小米粥就由他亲自来煮!
邹主任还是握住了我的手说,“干总,有何指示?”
他的手不是我想象那样,是个绞肉机,或者巨螯,而是肉肉软软的,抽筋剔骨般的。在这种手感下,我和缓地说出我找他的目的,他问了人数和标准。关于标准,我和他深入进行了探讨,他说有五元、十元、十五元、二十元、二十五元,乃至三十元六个档,超过三十元,就有酒了。
我说他们干活,不喝酒,五元是什么标准?
他说五元,就是馒头,一个炖菜。炖菜里有白菜、土豆、五花肉,用几勺老汤,总之挺香,馒头管够。工人嘛,都能吃,咱们那样的大馒头,一个工人能造仨!
“造”是吃的意思。我想象三个大馒头塞到胃里时的感受,我顶着胃,直了直腰。
邹主任哈哈笑,“你干总真有意思,太逗了,你是吃不下那么大个馒头的,你连半个都吃不了。更何况一人最少吃两碗炖菜。其实这就是给干活人准备的菜。十元以上,就是炒菜,那是给亲戚朋友吾地准备的。”
“吾地”是个口语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我对邹主任说,“既然这样,你就准备五元份儿的吧。但是,再给我准备一个三十元份的,四个人的。”
“啊?!”邹主任似乎吃了一惊,“准备这么高档的?”
我说,“晚上,我有个同学来,考虑我得开车去接她,我不能喝酒,接风就不能在市里饭店,就得在咱这儿吃。吃完在咱这边睡,可以安排点儿酒。”
“什么酒?”
我说,“红、白酒就不要了,我同学是女的,就来啤的吧。”
邹主任说,“那要喝啤酒,还得整点儿啤酒菜啊。”
我说,“那是当然,最好整一盘烤串儿,那孩子最愿意吃烤串儿。”
邹主任说,“喝啤酒吃烤串儿,正对卤子!”
——这话的意思是“正合适”。我没听过这句方言,但从语言环境中,我猜出“卤子”的含义。
邹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