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喊“地震!”
就听齐彩凤说,“震它的去……”
我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对死亡的恐惧,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把齐彩凤掀翻到床下。过后我无数次地想,我怎么可以掀得动齐彩凤呢?那么大个母牛唉!
我跑出门外,四顾无援。突然看到今天白天搭成的雄木卢舍棚子的棚盖倒了——准确说是由里至外拱裂坍塌了,这就是刚才那一声巨响?!那里边还在动,有少量暄土从里边泛了出来,好象那些土正在被煮开锅了,形成泡沫翻涌上来,这是咋地啦?
园内照明的辉光中,我看到从“沸腾”的土堆里拱出了布什户的小脑袋,我一下子意识到舍棚里的土堆,是那五个雄木卢泛出来的,它们五个就是这土能“沸腾”的始作甬者!
——它们正在奋力地掘洞。象我把珅旦放进来时,它所做的那样。那时我就应该觉警:珅旦这样,雄木卢们应该也会这样,它们可能认为这是它们的“舍”之后,就开始掘洞了。
它们不住在我们所认为的“舍”里,见到我们给它们做好的舍,它们立即转成另一种思维,就是舍下之洞穴。我想它们在西北山时也是这样居住的。
我上山时,在苗圃打更的老刘头就提示过我,可能有雄木卢,当时他说了一句“山裂了”。那山如何裂?可能是极大的声响,西北山那里是石山,不象这里是土质,而且还有大的雄木卢,加上中雄木、小雄木卢足有上百条,它们从哪里来到西北山破石而出,发出石裂山崩的巨响,可不就是山裂了?!
我想象它们原本选择了某山某洞,进去有“舍”的概念之后,就开始掘洞。它们的头脑受南北极磁力线的指导,有一定方位感,甚至,存在一个定位系统,就在地下闷个头奋力挖掘,不要说土,就是石,也会被它们钻成洞,直达它们想往的地方。
不要说我妄想,雄木卢钻不了石的,错!南非的一处山石发现“虫洞”,科学家们研究找到了掘洞者,原来是一种类似蛹的虫子掘成的,它们先吐出一种酸,这种酸腐蚀了石质,令石质成为齑粉,它们再把那些石粉拱出来。
而雄木卢们我想它们都不用什么酸液,凭它们那无坚不摧的利爪,就可以使石质成为齑粉。更何况是土了!
而这些土从洞里排出,堆积成山,最终把舍棚子撑裂了,撑塌了,刚才我从屋里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舍棚子盖儿被暄土拱翻的声响。
雄木卢们救了我,可是它们把舍棚子拱塌了怎么算?我寝室上边执岗的两个小保安很快地从岗楼里跑了下来和我一同站在舍棚的边上,傻楞楞看着这一奇异景象。
马晓光混身上下,一丝不挂,是个不当班的甲级睡眠爱好者。旁边“观赏”者中还有个齐彩凤呢,他怎么可以这么不雅?
我指了指他,他低下头一看,双手交叉着捂住要害部位返身往岗楼上跑。
驺玉才和两个保安也赶来了,问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了,我就把雄木卢掘洞一事对他讲了。他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的,这么厉害!”
陏后又来一些人,最后,连乌总、邹主任、国主任这样的人都赶来了。我想,一会儿陈薇艳肯定也得赶来,一看我和齐彩凤两个一人披半块毛巾被,象两个沙比似的,她得做何反映?
我扭头去看齐彩凤,让她快快躲开,一看,不见了她的身影,不知她啥时候遛的,也有她不好意思的时候?
人要有羞耻之心,就还有救。乌总问我,“这怎么办?”
我说,“不用管它们,黑灯瞎火的,谁能帮得了它们?!”我这话里带有愤愤之气。
乌总说,“不行,你得想想办法,别把它们闷在土里憋坏了。”
我想了想,返回了三号岗寝室去找珅旦。发生巨响,我往外跑的时候,似乎看到珅旦和我一起跑出来了,后来我就分散了注意力,把它给忘了,不知它去了哪里。
它进屋了?它能开门了?我进屋把裤子穿上,并套上了文化衫。我说过,人有羞耻之心,这人就还有救!
我匆匆用衣服遮上身体,还想找齐彩凤,我相信她藏在屋里什么地方了。我到床下去找,到沙发后边去找,到折叠地桌的墙空去找,甚至到脸盆里去找——我想我是蒙了,一个脸盆连齐彩凤的屁鼓都藏不住,何以藏得住她一个人?
这一翻腾,把珅旦翻腾出来了,它瞪个莹莹的绿眼看着我,我这才想起我进屋不是找齐彩凤的,是找它的,我就招招它,它就跳到我的怀里,我抱着它又走了出来。
到了外边,我指着舍棚里的土堆对它说,“珅旦,你快去,让它们赶紧停止挖掘,在我寝室周围立即设立一级安保。”
珅旦叽叽相应,就跳到舍棚的土堆里,三下两下就扒了进去,看它泛出的土,象一种机械翻腾出来的,突突地往出喷。
有好些土,都翻腾到我身边了,我急忙躲闪开。不一会儿,停止了往出喷土,又一会儿,珅旦从它掘的洞里探出来,冲我叽叽地叫。是它完成了我交给它的任务,还是没有找到五合新它们,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