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谢小佃?这句话听起来咋这么别扭呢?心中别别愣愣的,不是滋味儿。车就有些扭秧歌。
小泊急切切地喊着,“哥,你把车停下!”
我不停。
小泊又大声喊了起来,“停下来!小干白!”
我还不停。
小泊说,“我要尿!憋不住了!死干白!”
我终于一脚把刹车踩死了。小泊的头撞向风挡玻璃,我看见她用手一抹,好像抹下了血丝。
我没去管她。
她的大眼睛里渗出了泪水。她说尿,也不下车。一头仰向车座的靠背,我感到她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落地有声。
停了好一会儿,我闷闷地跟她说,“你回去吧,你去不合适了。”
小泊歇斯底里大叫着,“我去,我非去不可!我要抓住那个姓吴的,把他送上法庭审判!让他说说他为什么那样做!”
这个问题,乌总胁迫我在岗楼里等直升机的时候,我问过他,他回答了我。真的假的不知道,但我没有对小泊说过。乌总是这样的逻辑:他是怕小佃缠住小泊,小泊不能沉下心来为他驱鬼,才让他侄子把小佃送进了医道馆。说起来,是我向乌总透漏了小佃和小泊的交往,小佃的被害,我是有责任的,但是,再怎么说,乌总指使人摘掉了小佃的几乎所有的器官,不能不说令人发指。
想到这里,我先自有点心虚了。我扭过头去,陪着小心对小泊说,“你不说不……了吗?”
小泊冲我张牙舞爪地叫喊着,“是你!”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不了,我发誓,我要再说,我那什么……”
“那‘什么’?”小泊凶狠地追问我,“说出来!你讲话了,别净整一些代词!”
“我这不是代词,是个括号,括号里边,你愿意添什么,就添什么。”
我这话,把小泊气笑了,她指点着我,“干小白,你给我记好了,再要提起这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开车。”
人们说,三伏天,小孩脸,说变就变。果然不假,刚才还火冒三丈,怎么转瞬之间,就又好了?
我发动起车,向上天殿开去。
…………
当我们开到上天殿西门停下车的时候,从东南方向上来一块厚重的云,把上午的太阳遮住。我把俄契合摘下来,放在车里,省着一会儿遇到鬼魂,它狂呼乱叫的。但同时,我把神刀攥在手中,以防不测。
下了车,向天空望望,对走下来的小泊说,“咱快点找李艳花,交代完,咱就走,可别把咱们浇到这。”
说完,我和小泊就往里边走。
小泊习惯性地扯住我的手,要是以前我非得挣开不可,还要训斥她几句,但现在,有点不敢了,怕她想到别的地方去,只好任由她那么丢丢当当地扯着。
说着,天阴得像盖个锅盖。说伸手不见五指,那是太夸张了,但,看得见整个上天殿里,乌泱泱的鬼魂,他们都窜来窜去地找自己的老营。鬼们,不怕下雨怕打雷闪电,咱们看惊悚片,往往在电闪雷鸣的时候,鬼魂出现了,那不仅仅是为了恐怖的效果,实际上,到那个时候,鬼魂也在躲雷电,就往屋里闯。所以,看到天阴了,要下雨的样子,赶快关窗户关门,虽然这不足以挡住鬼魂,但鬼也图方便,看你关窗户关门了,它也嫌费事,就去找那敞窗户敞门的人家,往里进,所以,要未雨绸缪。
往李艳花老营那边走,斜不插地看到了缕缕!
“缕缕!”
缕缕扭头一看是我,就走了过来。
缕缕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她活着的时候,就愿意和我在一起,冥冥中体现一种兄妹亲情。缕缕死后,我来过许多次上天殿,但都没有看到过她,如今一见,顿感无比的亲切,我就张开双臂。
缕缕也很激动,一下子投入了我的怀抱。我和岚岚的阴魂拥抱过,但感到虚虚的,而和缕缕的拥抱,感到肉肉的。我说,屡屡呀,你干什么去了,哥来这里多次,咋没看到你呢。
我感到屡屡在我怀里嘤嘤地哭着,我这才醒悟到,缕缕还不会说话。我爸刚刚会说话,他们之间的死期相差很长时间呢。
这时,小泊拉了我一下,“哥……”
我抬起头去看,见我和缕缕挡住了其他鬼魂的路了,就拥着缕缕往旁边走走。回过头来向缕缕介绍小泊,“这是你嫂子。”
缕缕愣了,她在那里想着。她大概看到过陈薇艳,或者看到过小泊。她那个样子,分明是,此嫂非彼嫂,怎么回事?
我急了,“你就别犹豫了,快快见过你嫂子!”
缕缕闪开一个身子,向小泊深深地鞠了一躬。小泊赶忙上前扶住,说,缕缕姐别客气。
我扯了一下小泊,“差了,别看她比你大,但你是我老婆,就不能管她叫姐姐。”
“那叫什么?”小泊问我。
“叫妹妹嘛,老嫂备母,古代管嫂子,都叫嫂娘。”
“去你的!”小泊推了我一把,对缕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