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西北山我们单位苗圃的时候,小水已经没救了。
或者一开始就没救了。送苗木的重载货车的大厢板,无缘无故地开了扣儿,翻转了下来,正好砸在大厢板旁侧水阮玲的头上,那一下子就能把她的头骨砸碎了,把她的脑浆砸个一塌糊涂。
有个人说,她是仰面朝天倒下去的,我们没看到她脑后裂口,以为她还能有救呢,听她的心脏,还咚咚地在跳。
那是脑死亡,心脏还工作,等把她的一腔子血都泵出来,心脏才停止了律动。
120不熟悉进山的路,到现在还没来。
我小声问林主任,“不是确定(她已死)了吗?!还让120来干啥?”
林主任压低声音说,“医院不开死亡证明书,谁还敢开?还有,小水是因公死亡,还有许多事要办呢,单位和她们家能达成多大程度上的和解还不好说呢,有的就漫天要价,她不送到医院的太平间,送到哪儿去。”
我心里想,正好和我爸作个伴,我爸也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俄契合低叫起来,我知道,这是它有所觉警,那个恶鬼来过!
当然是它来过,也许它现在还在人群里,还在不远处。要命的是,它知道我能来现场,这时正是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可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也下手!
我暗暗地从脖子上摘下俄契合和神刀,攥在手掌之中,心想,有种的你就来!看我不把你扎成筛子眼儿!
那恶鬼一看到俄契合和神刀就吓得落荒而逃——有俄契合作证。俄契合握在我的手里之后,就不叫了——那恶鬼不是吓跑了吗?
我暂时把俄契合和神刀放在口袋里,有可能的话,再一次展现出来,方便一些。
小水被一条毯子盖着,我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向盖她脸的毯子伸出手去。
“小白,你干啥?”林主任惊恐地叫着。
我回头看看,见她和所有临近的人都对我投以惊恐的眼神。
机关里的人差不多都在。
运送苗木,本来是很正常的工作,差不多天天这么做,书记可不怎么心血来潮,说个名目,就让机关里的人都来了帮着运送苗木。我知道,我爸在时,书记提过好几回,要“机关下到生产第一线去”,都被我爸拒绝了。
我爸的理由很简单,你设机关,就让机关的人本本分分地干好机关的工作,这些人去苗圃,笨手笨脚的,不够碍事的呢,真要出点儿啥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果然冲我爸的话来了,事出的大不大?
这回你这个书记负责吧!多么年轻的生命啊,就这样香消玉殒随风散去,这得是多么蓬勃的生命啊!
更何况,我多少对她还存有爱恋啊!
我不顾周围惊骇的眼光,把毯子移开了。一张惨白的脸,徐徐展露出来。她的鼻头上有一颗痦子,和我长的位置是一样的,不过,我的那颗被大泊用废电池里的那些黑物质烧灼下去了。当时,她要给我蚀,我不干。大泊说,你那痦子长到那儿,多难看。谁一看,寻思是鼻涕嘎巴呢,我给你蚀了吧,不咋疼,忍一忍就好了。
结果,给我点上去,把我烧得抓心挠肝的。我的这个样子把大泊吓着了,慌忙把我抱住了,姐抱你,抱你一下就不那么疼了!
其实,她没我大,只是她习惯这么说罢了,我看她几乎除了罗奶、我爸以外,跟谁都自称为“姐”。
小水就不,正好和她相反,她总愿意管别人叫哥了姐了,她还管我爸叫过“干哥”。
呀!这么说来,真和我爸有关系,要不,她比我爸小.三十多岁,我爸甚至比她爸都大,她怎么管我爸叫“哥”?
当时我听到了,被她嘻然一笑,笑糊涂了,不知她叫这一声哥,有什么含义。如果我爸不出事,她没准登堂入室,做我的“小妈”呢!
真是的,小妈呀,你长得虽然算不上怎么怎么地好看,但是,你极富青春的脸颊,弹力十足。你的唇,有一窝蜜,你的鼻息同兰若馨,你的眉,一根一根的,如同工笔重彩画出来的一般,你的你的你的呀!
这个时候,俄契合在我口袋里大叫!
哎呀,你这恶鬼果真没走远,又绕回来了呀!
我慌忙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俄契合和神刀,大声喊道,“呔!你敢靠向我!”
这一吓,恶鬼立即跑开了。同时,我的前边不远处刮起一股小旋风。那是鬼变的。小学、初中在清明那一天,到野外,动不动就起这种小旋风,有的同学就向小旋风扔土拉卡,手里有条帚和锹也向旋风投去,大部分同学都喊,“旋风旋风你是鬼,三把镰刀砍你腿!”
那时,虽然又打又喊的,但心里还是胆儿突突的,现在,我有俄契合,我有神刀,我不怕你!
我站起身来,用两个指头捏着俄契合和神刀,向那旋风冲了过去。那旋风赶紧跑,俄契合大叫,象要冲出口袋,化成双头猛虎,冲向那恶鬼。
旋风躲了两次,我兜了两次,最后,把它堵在车的死胡同里,我暗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