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从这里走出去时,我在心里就赌咒发誓地再不来这个地方,现在心里想明白了,这里是绿管处的,也不是他老刘头的:我是绿管处的技术员,没准啥时候来这里做实验什么的,能说就不来吗?还有,在这西北山,我交下这么多雄木卢朋友,我还能不常来看看它们吗?来这座山,就免不了和老刘头这等人打交道,真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
还是把丫形棍送回去吧,做到有始有终。
西北山西边,有一座不算矮的山峰,在太阳落山的当口,形成一个巨大的山影,遮住了实验场的房子,此时,这里已点起了灯。
我走到门口时,看到门前停着一辆红色的电动摩托。我心里想,谁骑这么一个鲜艳的摩托?能是老陈吗?
老陈要骑这么一辆摩托,可招笑了,在大街上一过,不用看别人,就看他了。我敲了两下门,没听里边有应声,就走了进去。在这地方敲门,也就那么回事,屋里的人不会说“请进”“进”之类的。上次我爸领我来就是,我爸说敲两下,你进去就行了,免得屋里干啥事,令你不好意思。
我不懂,问我爸,“他们能在里边干啥事儿”
我爸笑了,“例如擤鼻涕、咳痰之类的。”
我爸说完,那么诡秘地一笑,我知道我爸说的擤鼻涕、咳痰绝不是实指,而是影射什么。那时候,一点儿影儿摸不到。
可是,这次,只听里边有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嗓音,“请进。”
我倒愣了,这屋里怎么出娇娃的声音了!
就不敢怠慢,赶紧推门进去了,往屋里一看,见靠门的排案旁坐着一个少.妇,只见她双眸流盼,眉挑三星,唇红齿白,黑发飘然,只是衣服穿得素气一点儿,不然象后台等待下场的演员。
她看到我,“你找谁?”
“我找刘大爷。”
老刘头在里边应声了。他在一排花木的后边,端着一个饭盆,吃着什么。
老刘头看我一眼,“坟场找好了?”
我胡乱答应一声,就一扬手里的丫形棍,对老刘头说,“刘大爷,这棍子给你送回来了。”
“你戳门旁那儿吧。”
我应。随手就把丫形棍放在门旁了。
这时,珅旦大跨着步子迈进门来,那女人见了,吓得妈呀一声,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刘头赶紧跑过来,“啥玩艺儿呀?”
“四脚兽!”
老刘头一听四脚兽,从哪里抄起一把铁锹来,一下就举了起来,眼睛瞪个溜圆,四下里寻找,嘴里半嚼着饭说,“哪儿呢哪儿呢?”
我真怕他把珅旦用铁锹砍了,就急着对珅旦说,“珅旦!到我身上来!”
珅旦一听我说,一下子蹿到我身上,四只爪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我用一只手护着它,把身子扭向一边。
老刘头和那女的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张口结舌了。
我对他们俩,也对珅旦说,“不怕,不怕。”
老刘头镇静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干小,你,你怎么,怎么敢动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可吃死尸,饿急了,就吃人呢!”
我看了一眼珅旦,珅旦也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老刘头对它们吃死尸这一点的说法使它觉得很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我对老刘头说,“没事的,没事,我已经养它了,它不害人的,是不是珅旦?”
珅旦扭过头去,双眼温情地看着老刘头和那个女人。
他们俩人看着我,加上和珅旦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珅旦又是那样温良的眼光,多少打消了疑虑。
老刘头把高举着的铁锹放了下来,对我说,“真有人看见,大的四脚兽把死人从坟里扒出来吃。”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多少年啥呀?去年就有人看到过。”
“不可能。谁家死人不火化?怎么能看到它们吃尸体呢?”
我这一句话,把老刘头整没词儿了,他吭吭吃吃地说,“反正去年有人看到它们吃个人,也许是活人呢。”
“不能,我的珅旦不能。刘大爷,我走了。”
我非常肯定,说完,转身就走了出来。
快点离开吧,看把你们吓得那样子,好象珅旦要张嘴咬你们似的。
我走出来,对珅旦说,“怎么还在我身上?下来吧,自己走。”
珅旦就下来,苗圃实验场离居民区有好远的路,基本走个“之”字形,过了山下的居民区,到了大路才能打到出租车。
这个点儿,不会有谁打出租往山上来的。走就走点儿,有半个小时,怎么也走出去了。现在天还没黑实,走出西山的阴影,还是很亮堂的。
走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后边有车灯或者手电筒照射过来,我闪到了路旁,也喝止珅旦,让它靠一边。
回头看,是在老刘头屋里那女的,骑着门前那辆鲜红的电动摩托开过来了。
我寻思让她开过去就算了,没想到,她到我跟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