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熏殿中,金玉装饰,丝绸铺垫,香薰不断,灯火葳蕤。
伟大的圣人李隆基,他还不是很傻。
在大雨连续六十多后,午睡时被一道雷声惊醒。
“这是怎么了?还在下雨啊!”
他穿着便鞋一步一步出南熏殿,看着屋檐下水流不断,若有所思。
从大殿的门口,能看出远处的天空晦暗,雨点随着狂风咆哮,白昼如夜。
整个天象给人一种恐怖感觉!
不知何时,高力士拿着拂尘,悄悄地出现在李隆基身后。
此时高力士不再高大,他的背微微有些弯曲,脸上也布满皱纹。
忙于布局雕版印刷术和活字印刷术,高力士比历史上更加苍老。
纵然李隆基宠信袁思艺,然最终还是高力士陪伴他。
昨日,今日,明日,高力士都会默默在李隆基身后,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连续六十多日,这是天灾啊!淫雨不停,力士可尽言语。”
李隆基知道他身后站着的是高力士,他未转身,缓缓说道,言语深沉。
他终于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可能被杨国忠那小子骗了。
这么大的雨连续下,怎会没有灾害发生呢?
他这两个月来在干嘛啊?
“自圣人高居无为,将权势假借给李林甫、杨国忠以来,赏罚无度,阴阳失衡,臣何敢言?”
高力士看宫廷之中,水流成河。已经想象关中地区尽成泽国。
偶尔回兴宁坊的时候,他也听到一些消息。
他更知道长安的米价已经涨了二十倍。
而且多数还被王公贵族买走,百姓买不起粮食。
但哭泣的泪水与大雨交融在一起,谁又能分得清呢?
常平粮仓更是被借空,甚至还被地方官吏耍手段。
昔日广运潭连接的漕运水路已不可能行船。
陆地泥泞,更不能通车。
杨国忠即便想从洛阳运输米粟麦,也不可能来得及。
洛阳有天下一绝的粮仓。
长安的粮仓虽不小,但一群脱产者连吃带浪费,从来没把粮仓填满过。
哪怕还有不少粮食,杨国忠也不打算开仓放粮,因为还要供给给皇帝、公卿大臣、禁军、宫人等等。
而不是平民!
李隆基听到高力士的话后,沉默不语。
一句“臣何敢言”,几乎把该说的已经说了。
如果李隆基幡然醒悟,梦回开元初期,一定会反躬自省,先罢杨国忠、陈希烈为相,然后开始亲力亲为,调度宫廷仓库救灾。
因为按照天象,秋天以后,大雨必然会停。
难道冬天还会下雨吗?
到时候就可以从东都洛阳运输粮食,救济长安。
但此刻的李隆基,内心充满脆弱,他已经被自尊心蒙蔽双眼,面对高力士的好言相告,装作不知道。
皇帝烦心的事情够多了,他不想徒增烦恼。
挺累的,顺其自然吧!他相信灾难会过去,就苦一苦百姓吧!
颐养天年,就应该有颐养天年的样子,他选择相信杨国忠最终能处理好。
或许再听到西面开拓到地中海的捷报时,李隆基才会开怀一笑。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拖着便鞋,又回到殿中后,长叹一口气。
幸亏是如老兄弟一般的高力士劝谏,如果是其他大臣,一定是“忠言逆耳”,李隆基免不了再次暴跳如雷。
高力士此刻怀念李七郎,那个在李林甫之后,杨国忠之前的宰相。
或许他在的时候,这次灾害绝不会是这样。
高力士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的主人如此,自己也只能抱有侥幸心理。
再次穿戴好的李隆基,吩咐在花萼相辉楼进行酒宴歌舞,并传五杨过来陪宴。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李隆基听着雨水,看着歌舞,饮着美酒。
却不想到到达花萼相辉楼的三楼窗前。
作为长安的最高建筑,共十二丈高。
他一掀开窗帘,就能看到长安巷坊如河,看到长安城外泽国一片。
也能看到五杨和杨国忠富丽堂皇的豪宅,流光溢彩,如鹤立鸡群一样。
昔日,汉灵帝突发奇想,想要站在皇宫的最高楼,看一看周围的景色,但宦官张让却出来制止:“天子不可登高,否则必生叛乱。”
汉灵帝信以为真,立刻放弃登高。
因为东汉末年的时候“十常侍”这十个大太监权势滔天,他们欺上瞒下,玩弄权术。他们在洛阳城的豪宅据说比皇宫还要壮丽。
张让、赵忠等宦官害怕自己的底子暴露,所以才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