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紫琦冷不丁被旁人截了话头,自是扭头望,而我听了这话则猛的一惊,随着将头转过去,面上努力保持平静,心中已起了波澜。
开口的人是那个与我同时抵达锦粹宫的王依瑶,一身湖蓝色衣裙,几件珐琅的首饰把她衬得还算典雅,近前看来,这王依瑶的容貌也是不错。
尽管她出言刻薄,我却无暇顾及,心中只是疑惑我的事怎么会传了出去,脑中已在筛选泄密之人,思来想去无果,只盼她将话讲明,然而这王依瑶却并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十分恭敬乖巧的向紫琦问好:“几位姐姐好!依瑶对姐姐神交已久,见了姐姐更觉亲近,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应呢!”
这攀交之词虽并无不妥,却略显牵强,紫琦愣了一瞬,随即鲜见的沉下脸,也未搭话,只生疏的点了头。王依瑶一腔热情遇冷,一时有些尴尬,还是冯纯笙温柔的打了圆场:“以后都是姐妹,自是互相照应的。”
王依瑶得了台阶,又接了方才的话道:“此次遴选竟有如此女子入宫来,实在于理不合,即便可再许了旁人做了妻妾,也万不该进宫来。只不知此人是谁,想到也在我等其中,就觉得实在是辱了姐姐的身份!”
这话听着愈发刺耳了,我见她并不知道具体何人,正欲驳上几句,已有旁人听不过去:“这话便偏颇了,素来官家女子的婚嫁都不由自身,谁不是受命运摆布,我等怎能再落井下石?那朝堂上的事,更不是我们该议论的,姐姐如此妄论,难免有对皇上及已故靖诚王爷不敬之嫌!”
我听了此话十分受用,循声而去,微笑出来,说话之人竟是识得的,正是遴选那日在宫门口所见的绿衫女子。她显然也认出了我,表情由不忿很快转为欢喜,走近前来微行一礼:“袁嫣见过姐姐,那日多谢姐姐相助。”
紫琦银玲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呵!还有恩人相见呢!袁姐姐,冠愉可是咱们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恐怕明年之前都很难有人唤她姐姐了。”
我亦是笑,拉了袁嫣的手:“说得是啊,叫我愉儿便是。”
一时间我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起来,那王依瑶被袁嫣抢驳几句也没机会再开口,后又插不上话,只得讷讷立在一旁。我心中还惦念着方才的事,正欲寻个由头问个仔细,不想内务府的管事内监已带着一位老嬷嬷进了正殿,众人很快止了攀谈。
我心知此事尚不清楚,不可急于一时,只好暂且忍下。
总管内监先是交待了几句场面话,便招呼所有小主的家带丫头到院中训话,这位老嬷嬷则开始叙说宫中基本礼仪和数种不赦之罪,语气不紧不慢,恭敬中带着威严,让人不得不认真聆听。最后,嘱了众位小主需得潜心学习礼仪规矩,不得懈怠,又指派了各院落的教养姑姑,方才作罢而去。
我与几位相识的女子结伴而返,陆续别过后,只剩我与袁嫣同路,我对着她轻轻一笑:“袁姐姐,你方才驳那王小主……”
话还没说完,袁嫣便扑哧一笑,随即轻哼一声:“她啊,说来才貌不差,却总想着攀附上权贵,心思全都用在踩低就高,还未进宫,便整日忙着明里收买人心,暗里排除异己,待日后有了册封,不定要兴风作浪成什么样子!”
我听了倒是一讶,袁嫣对那王依瑶的看法倒与我心中所想颇为相似,至于她语气中的些许怨愤,我挑一挑眉,道:“姐姐想必遭过那王小主的算计。”
袁嫣神色一窘:“让你见笑了。”
我微微一笑,等着她的下文。
袁嫣也不忸怩,大方道:“遭她算计的又何止我一人,凡是对她构成威胁又不能为其利用的女子都是她的眼中钉,你有所不知,住在王府时,她是跋扈惯的了,与她同住一院的有两位样貌十分出众的外官之女,对她都是能躲则躲,不想却还是双双在选前突发急病,无奈退出遴选之列,明眼人都知道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只是大家敢怒不敢言罢了,我实在看不过,与旁人议论几句,却已被她记恨在心。”
我心中一转念,问道:“那日在宫门外……”
袁嫣面色一凛:“便是她做的手脚,一意要我出丑!”
我平静道:“若真如此,她那是在给你下马威了,进宫前便将身边的枝节障碍铲除打压,倒也有几分能耐。”
袁嫣听了带着几分不满和无奈:“那王依瑶心气颇高,虽不至于觊觎后位,想必也是直指高位而去,我就不明白,这皇宫有什么好,那么多花样女子,又有几人能获君恩,这么处心积虑铲除异己,还要日日防备遭人报复,辛苦不说,也不见得能如愿以偿,还不如结交几个知心好友,相伴度过这后半生的岁月,更加坦荡快活!”
我听了颇为动容,心中不由感慨,上前拉了袁嫣的手,道:“姐姐淡薄权势,实在让愉儿钦佩的紧,那王依瑶虽然嚣张,但是算计报复之事都浮于表面,人人皆知便无所遁形,算不得高明,防备起来也是容易,不算什么。”
见袁嫣有不解之色,我又道:“她道台之女的背景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行为言语之间却毫无顾忌,想必是有人撑腰有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