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众人依旧至仁寿宫请安,但谁都看得出来,太后已在若有若无的帮着荣贵嫔立威,日常琐事都是由得她做主。荣贵嫔也十分尽心,事事析的分明,答的得体,太后自然频频赞赏。
不几日,这给太后请安便成了形式,都是荣贵嫔一人在回禀明细,决断事宜,再吩咐下来,众人皆是应着。
我院里的下人都以为我生辰的第二日文朗一定会召我伴驾,或者亲自来看我,甚至我心中都是这般思量,但意外的是,文朗一连数日都没有露面或传召。私下里已有诸多议论,除了讥笑我的彻底失宠外,更多的是在议论如今这宫中情势哪边更值得依附。
荣贵嫔得了主位,却似乎并不得宠,反而静婕妤越来越多的陪在了文朗身边。
初时我十分不解,渐渐的,也看出了些端倪。
太后一门心思扶持荣贵嫔,文朗依着太后的意思册封了陈雁羽,却是留倪乐宁在身边,表面上是文朗与太后意见相左,实际上却给了陈倪两家不分轻重的待遇,如此安排,恐怕是前朝有了什么事端。
文朗不召我,我却不能再等了,这十月眼看过半,环佩与聂禾每年的相授之约已到了期限,环佩口里虽然不提,我却看得出她的焦急,如何安排她出宫去,我必须找文朗商议。
这一日午后,我遣了环铃去找常远,只道我有事求见皇上,请他方便之时代为通传,我则在离乾元宫西边不远的园子里候着。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瞧见一顶软轿自乾元宫而出,朝东去了,正是静婕妤。
不一会儿常远小跑着过来,说文朗唤我进去。
进了乾元宫辅仁殿,文朗见我就笑着招呼:“愉儿,等久了吧?”
我笑:“朗哥哥乐不思蜀,哪里还记得愉儿!”
走近文朗身侧,闻见一股淡淡的香粉气息,心中微微一顿:“这么快就寻到可心的了?”
文朗十分仔细的瞧我,神色有些揶揄:“愉儿,你这是在怪我许久不去瞧你,还是在吃味?”
我脸上一烫,话却没停:“瞧瞧,倒是愉儿的不是了,这后宫几十的妃嫔,都是皇上一人的,瞧谁不瞧谁哪有人敢质疑。”
文朗呵呵笑出来:“原来愉儿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你看,没人寻你的麻烦,你却来寻我的麻烦了。”
我窘起来,连忙将话题转了:“朗哥哥,愉儿真的有事呢,我想安排环佩出宫一阵子,来找朗哥哥商议。”
文朗听得眉头一挑,我把环佩与聂禾相约之事说与他听,这事原先文朗也是知晓,听我一提,点头道:“这个简单,后天四哥迎娶嫡妃,叫她跟着送贺礼的宫人出去即可,回头我再叫常远寻个由头接她进来。”
我点头:“要半个月的光景,对外我称她病了便是。”
紧接着问:“恒安王娶的可是先皇给指的冯纯萧?”
见文朗称是,我脑中浮现出入宫觐见时那个只一面之缘的冯纯萧:“恒安王娶妃,朗哥哥自该大大预备一份贺礼。”
文朗道:“是啊,至于这后宫前去道贺之人,愉儿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我愣一下:“朗哥哥,有些事不是愉儿该问的,更不该说。”
文朗皱眉有些无奈:“愉儿,若是前阵子你这般说,我定会怪你与我生疏了,如今,我知道你也委屈,上回——”
我扯了他的胳膊,温温的笑:“并不是这般,朗哥哥,咱们亲近,是因为一同玩闹长大,感情自然不比旁人,愉儿今儿个敢贸然过来,也是仗着这层。但是这宫中毕竟不同,帝王家中无小事,哪一件不是举足轻重,牵涉内外。愉儿居深宫之中,不闻外事,又怎么能随便开口。”
我接着道:“至于上回,叫太后怪罪,愉儿始终心中不安。”
文朗摇头:“你这般说便叫我无地自容了,母后在我面前一句都没有问,我却也没有去为你辩解,总是觉得对不住你。”
我有些动容,那日文朗违了太后的旨意送我回宫,还大肆召医送药,我想过许多种后果,却不曾想太后竟然问都没有问。
我仰起头,轻声道:“也许,太后心中都是清楚的。”
文朗低头看我,神情有些惘然:“是,那日议朝上的事,母后说,你是帝王,有些事由得你作主,不必问旁人,哀家也不会过问,但正因为你是帝王,有些事不可由着性子来,天下不比儿女,不是儿戏。”
我看着文朗,这些话显然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触动着他,也困扰着他。帝王,这个曾经对他来说并不可及的身份,降临他身上的时候,真正桎梏了他年轻自由的心。
只可惜这话题太大,我张张嘴,并说不上什么来。
“无论曾经多么亲近,统统成了旁人,”他似乎也没想着我会说什么,只怅然一笑,“连愉儿你,也随着客气起来。”
我怔住,心中突然一揪,有些心疼的拉了他的手,歉然道:“朗哥哥,在你面前的,永远是曾经一起玩闹的愉儿妹妹。”
顿一顿,带了笑意半真半假:“然后才是那个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