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有庆婉仪那边急急传了太医的消息,我心知恐怕是不太好,刚要打发环铃去探听,又觉不妥,这种时候,她去了想必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我明面着去探望,还能听听太医怎么说。于是也顾不得从前的忌讳,起身匆匆赶到什华宫。
我到时荣修仪和紫琦已在那边了,怡婉仪与我几乎同时到达,隔一会儿王依瑶也来凑了热闹,只独不见静贵嫔。看各人神色倒也都是关切,互相见了礼,便在外屋坐了,等里头的消息。
很快见一个面生的年轻太医从里屋出来,开口询问的自然是此时的后宫之主荣修仪:“婉仪怎样?”
那太医恭恭敬敬的回话:“回修仪娘娘,婉仪主子的胎相不大稳,是血热而致。”
荣修仪缓缓点头,皱了眉却没开口,倒是紫琦冲口而出:“可危险么?”
太医白净的脸庞上带些踌躇,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模样,似在字字斟酌厉害,道:“回婕妤,血热并不难治,只是活血之方与身孕相抵,婉仪主子的血热已发得厉害,调理起来是极为不易的。”
这话虽说得含混,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治与不治,都是极危险。一时间,众人面色都凝重起来,也没人再开口。
我抽了空,瞧向身后的环佩,见环佩垂了眼睛,微微点头,知道不假,心中一阵惋惜。
那太医立在那里有些无措,还是荣修仪发了话:“事关龙嗣,把在京的太医都传进宫来,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太医闻言唯唯诺诺的应声而去。
我很想进去瞧一瞧庆婉仪,便道:“几位姐姐,咱们是不是进去瞧瞧?”
荣修仪并未料到我如此说,她看了看其他人,点头:“庆婉仪身子不好,咱们瞧瞧便罢,也别太多人去扰了她,岚婕妤和瑜婉仪随本宫进去,旁的就回吧。”
王依瑶有些不忿,却也不敢说什么,怡婉仪倒看不出什么情绪,平静的告退去了。
进得里屋,瞧见庆婉仪斜斜靠在榻上,面色依旧潮红。
见了我们,她作势要起身,荣修仪忙凑过去:“行了快别动了,身子和龙嗣要紧!”
紫琦也道:“是啊,快歇着吧,我们就是进来瞧瞧你。”
我没有作声,有些出神的望着庆婉仪,如果说平日里的她还用一层谨慎包裹着自己,那么此时的她已完完全全回到了那个娇弱的江南女子,毫无掩饰的慌张无措,盈盈眸子满溢水雾,那么令人疼惜,一如慌乱时候的睿蓉。
我脑中突然浮现起文朗临走的神情,若是庆婉仪此次落了胎,无论他更在意的是什么,都会难过的吧。而他临走给我的那个眼神,到底算什么,我也不是没有想过。
就这样一直满心杂乱的离了什华宫,回到云知苑,终是忍不住问:“环佩,依你看,她那胎如何?”
环佩沉吟道:“说不好,不过若是这么拖着,恐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就没方子可治么?”
环佩皱着眉:“奴婢不曾把脉,实在不敢断言,只是瞧那太医的模样,恐怕没胆量冒险,即便开了方子,也不外乎是些温和调理的。”
我沉默,庆婉仪看起来确实不好,文朗不在,想必谁也不会多么尽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更是有多少人盼着她没了这胎。我知道这混水趟不得,只要是插了手,瞬时便是众矢之的,况且还不见得能成,如此为一个并不相干的人,真真的得不偿失。
只是,那毕竟将是一个小小的生命,文朗的骨血,如此流逝了,终究是令人扼腕,还有文朗那有些牵强的嘱托,让我在理智与情感间腾挪着,久久无言。
抬眼:“环佩,你可有法子让她撑到皇上祭陵回来?”
“那倒不难——”环佩想了想,忽然她睁圆了眼睛瞧我,“小姐,你不会是想——”
“说起保胎,太医院的院判还是有些本事的,若能挨到那时,许还有些希望,”我叹了口气,再瞧向她,“那必竟是皇上的骨肉,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只怕将来会后悔。”
“可是小姐——”话起了头,环佩却没有再作声,只是咬了唇锁紧了眉头,将头扭向了一旁。
我忽然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于理,作为我身边的亲近之人,她是该一千个一万个反对我这般做,此间危险人人皆知。然而于情,她又怎能打破身为一名医者的信仰,阻止了我,自己袖手旁观。
一时间,我二人俱是沉默,沉默着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却又踌躇着该找一个进的依据,还是退的借口。
许久,环佩无声的转身去了。
整个午后环佩都没见人影,至掌灯时分,一个小小的褐色瓷瓶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拔开盖子,瞧着里头的一些白色粉末,环佩道:“这药至少可保五日,后头的,就要看太医院了。”
我点头:“咱们尽了心,也不算误了皇上嘱托。”
一旁的环铃有些不忿:“皇上当真有这种嘱托?小姐又不是主位娘娘,这种事实在是难为咱们!”
若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