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册后大典,举国同庆,陈雁羽风光无限的被册为皇后,陈大将军加封为辅国大将军,本家亲眷一应封赏,无论前朝后宫,陈家的势力荣耀都达到了巅峰,一时无人能及。
连随之而来的后宫晋封都极大的顺应了皇后的意思,依例拟封时,睿蓉晋为昭媛,紫琦为贵嫔等大多晋位一级,其余的怡婉仪晋了婕妤,洛贵人不但复了嫔位,还一举晋了婕妤,文朗也不反对,一概应允。
至于我,文朗做主复了我昭仪的位份,重新成为九嫔之首,后宫里的第三人,然而此时已无人介意这些,因为环佩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想尽办法,也没能让我重新站起来。
早在立后之前,环佩就发现了我伤势的异常,冒着惹人注目的危险,求文朗为了我请了太医,太医的闪烁其辞已经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后来二三月间,又请太医来瞧了好几次,外敷内服、艾草针灸全都试过,并没有什么进展,都说是血脉阻塞,要活血化瘀以观后效。
环佩不甘心,终是出宫了一趟去找聂禾,然而那聂禾自从与环佩五年约满后,就再难觅到踪影,也从未在京城露面,又怎么可能轻易寻得到,我不忍灭了环佩的心,由得她去,只是言明绝不可让家人知道我的境况。文朗也动用了他的人手去找,但是聂禾当年是吃过朝廷的亏的,如今又怎么能肯让朝廷从茫茫人海中挖出来。
我看着环佩一天天的沉默下去,不分昼夜找治伤的办法,知道她在深深的内疚着,环铃也不再吵闹,认真尽心的办我每一样吩咐,甚至有些诚惶诚恐。文朗不再与我多说他的为难和困扰,每次只是一味问我缺什么,想要什么,个中懊恼,谁都看得出来。
睿蓉听话的不再亲自往景和宫来,只隔日送一方亲笔信笺过来,与我说些宫中趣事,孕中体会,谁送了礼物打了花瓶之类,只独不提我的伤势。
她的身子一天天沉了,皇后表现了她的大度贤惠,给了睿蓉充分的照顾和特权,文朗日日去看她,大多待到半夜才离开,几乎荒废了整个后宫,宫里也听不到半句抱怨,这让文朗十分满意。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文朗每次从睿蓉的景福宫离开后,都会顺道来看我,大多独自一人,连常远都不带,自然也无人记录在册。
也许是日积月累的感动,也许是面对困境的些微自弃,我逐渐习惯了等他到夜半,随意的说上几句话,待他离开了再睡下,竟也带了略略期待。
这一日,我似无意的提起:“皇上,像愉儿这种状况,算不算无力侍君?”
文朗猛地一怔,敏感的皱了眉:“有谁说了什么?”
无力侍君,是指生了重病或意外受伤,康复无望且无子嗣的妃嫔,不能再侍奉帝王,依例是要迁离后宫的,境况好些的送出宫去由专人侍奉终老,那些家世单薄不曾得宠的,也就送入冷宫了此残生了。
文朗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赶紧摇头:“没有。”
见他的不悦没有继续蔓延,我又试探着开口:“正因为没有,才是不对的,是皇上堵了众人的口?还是皇后?”
文朗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你自不必操心这些!”
我看着他:“早晚会有人提出来的。”
我不知道文朗与皇后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尽管表面上我这边并不热闹,但又是太医又是补品的往景和宫来,我的伤早晚也瞒不住外头,到时候还是要面对规矩礼法这一关。
“当初既然接了你进宫,就断断没有赶你走的道理。”文朗有些气恼,“在这宫里头养着你,这个主恐怕朕还做得。”
“是。”我讷讷着低声道。
看到文朗危险的眼神瞪过来,明智的赶紧闭了嘴,可惜此时文朗却不打算放过我,他盯了我一会:“你想出宫?”
见我不出声,又提高了声音:“为什么?当初是你自己想要进宫来的!”
“那是当初——”我终于还是把酝酿了上百遍的话说出口,“当时愉儿天真的以为入宫来可以做一些事,躲一些事,可是——”
我苦笑一下:“看看现在的自己,才觉得那么自不量力。愉儿也不奢求回家去,只是不想给皇上惹来更多的非议,一处远离喧嚣的别院就好。”
“朕不想听这些!”看得出文朗在压制着情绪,“你想进宫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是谁害了川哥哥,想给他报仇。
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我清晰地记得我私去皇陵败露之后文朗的暴怒,他的受伤和挫败历历在目,所以我不能答。
“你想进宫来做什么,你还是可以去做。以前是朕对你要求得太多,每每把你推入纷争,但是,有糟糕到让你想要逃么?”
文朗并没有等我的答案,只是缓和了语气:“若是你好好的,朕也许会答应你,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但是你这个样子了,若是送你出宫,朕要——”
他别开眼,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怎么与二哥交待。”
文朗的话成功的让我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