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朗明显被狠狠的触动了,他瞬间弥漫上来的震惊又迷茫的眼神也触动着我,一切想要出口的抱怨消弭于无形,并且让我话出口立刻就悔了。
他的突然出现,想必是与太后之间有着一场不愉快的对话,但是这样一个时辰,又决不可能是从仁寿宫直接来,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在睿蓉那里听到了什么,他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受到了指责,到我这里我又一句句的与他对着说,难怪惹得他横眉竖眼,到最后我如此口不择言,对他其实并不公平。
他毕竟是皇上,他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理解我与睿蓉本质的不同,也没有那个精力和义务去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我的指责实在没有任何立场。
“对不起,臣妾失言。”我垂下眼睛向他道歉,同时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距离。
“你又打算跪了是么?”文朗却忽然一把抓了我的手臂,“你这个表情,就代表着等级和规矩,代表着疏远。”
“这样子也算朕开始了解你了吧,”见我一愣,他苦笑了一下,有点自嘲,有点自欺,却还有着浓浓的真诚和期待,“不要这样,愉儿,不要轻易就退了开去,你说的那些,朕会尽力,给朗哥哥一点时间好不好?”
泪一颗颗落下来,文朗退让的如此彻底,他的爱委屈到近乎卑微,如此深刻的情感摆在我面前,我却甚至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心,又让我拿什么回应。
“别哭,别哭,”文朗温言哄我,“朗哥哥答应你,不再为难你,就让你陪在朗哥哥身边,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面对,你要的,是这样么?”
我双手抓住他的衣袖,哭得更肆然:“朗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皇上啊,怎么可以妥协到这个份上,我不知道……我……”
“如你所愿呵,愉儿,”我的语无伦次让文朗淡淡的笑了,并非欢喜,只是丝丝欣慰,“愉儿,你是特别的,你聪颖、坚强、执着,美好得如此独一无二,留在朕身边吧,便是你一时难以接受,那么做知己,做伙伴,都好。咱们——去创造一个未来。”
我再一次以昭仪之位侍寝到天明,最终却并没有获得贵妃的封号,但没有人再敢嘲讽于我,文朗的重视有目共睹,人人皆知只是因着皇后的关系才委屈了我,况且我明目张胆的归入静妃麾下,这让静妃就算想隐藏立场都很难,我很快拥有了更高于贵妃的荣光。
睿蓉最终认定了我被文朗和太后,甚至被整座皇族所利用,成为了一颗可悲可泣的棋子,她难过了好一阵,却无能为力,其实以她的心思,日子久了,不见得看不明白,但我还是没有跟她说出真相,至少她这样能让我心安一些,让她自己也好过一些。
我想,文朗也是没有说。
九月,二哥声势浩大的迎娶了陆言美,我的亲自出面贺喜给了陆家莫大的脸面。
我也见到了蓝裳,一个细眉顺眼的女子,有着安静的容颜,配一双聪慧的眼睛,远远站在最后头,我刻意的认真看了她,虽然因着宾客众多,场面盛大,我并没有机会与她说上什么,但是从她与我相视的眼神中,我知道这个女子是明白的,那就很好。
十一月,在倪慕陆宋四家连续两个月在朝堂上的此唱彼和下,在后宫里皇后愈来愈不顺利的压力下,文朗成功收回了京城附近守军的兵权,分别交给二哥和石睿尧掌辖。
首战告捷,文朗和我迅速收敛了气焰,给陈家足够的空间喘息,以求未来更大的突破。
弘元三年正月,我第一次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年,打破我逢正月出事的魔咒,我紧张庆幸的模样叫文朗和睿蓉笑了好一阵子。
不过,却有别人在正月里出了事。
文朗借着过年的由头,将西南边陲三省的将领召回京城,后来在一夜之间,三位将领两位调职,一位获罪,全都失却了权限,随即文朗派了早就预备好的新官员就地接管边陲兵力,行动之迅速和出其之不意,让陈将军完全措手不及,元气大伤,随即称病在家不再上朝。
这一招是极险的,我和二哥都曾劝文朗不要操之过急,一下子更换三位边陲将领,几乎削弱了陈家四成实力,一旦将军恼羞成怒,眼下根本无从对抗,后果将不堪设想。但也许是陈家党羽顺风顺水太久了,进京领赏不但招摇,且全无防备,文朗也没想到事情竟顺利至此,实在舍不得放弃如此大好机会,也就铤而走险了。
但后事还是要料理,我们研议了许久,得出了一个最保险的权宜之举。
二月初九夜,良婉仪足月产下一名皇子,文朗颇为欢喜,前朝后宫大肆庆祝,甚至远远超出了皇长子和长公主的排场。文朗对这位皇子的重视喜爱溢于言表,良婉仪本是极高兴的,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其实从良婉仪产下皇子后晋为容华之时,就已经有明眼人看出端倪,皇子如此受重视,良容华却只匆匆晋位一级,家里也没有任何封赏,实在大大不合常理,就只有她糊涂而已。静妃和涵嫔都曾与我探听过皇上是否有旁的打算,我却只道不知。
果然,文朗甚至没有等到小皇子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