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宫是什么地方,能让我无声无息的摸进来已经是天方夜谭,此时被发现,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我发觉不好时其实已然来不及。
里头都是些什么人,数个年轻武将,朝之栋梁,个个都是高手,怎么可能让我逃得开,果然还没退出几步,就有极快的脚步朝我而来,即便是要从屋内出来,转瞬间离我也只差一个拐角而已。
“什么人!”有人吼着。
再劣势,也要搏上一搏,束手就擒的下场我想都不敢想,只能趁着天黑寻万分之一的机会。
然而就连这万一的机会也不会轻易留给我,已经有人喊叫声张了,各个门口自然都会多人把守,乾元宫的园子我并不算熟,躲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就算能侥幸躲得一刻,一旦有了大面的搜索,我还能躲到地缝里去么!
当下也就放弃了,打算趁事态还没扩大现身出来,大不了就是求文朗帮我圆过去,想到文朗,不由得心里绞痛一下,他竟然真的……
我此刻又怎么能向他寻求庇护!
千钧一发间竟是无计可施的左右为难,真是恨不得用力闭了眼,发觉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让我重新开始拼命的祷告,这千万不要是一场梦。
我被人从身后猛的搂了抱起,极娴熟的穿梭于树影墙角,那速度很像大哥的身手,对地形的轻车熟路更像文朗的风格。
但我知道,不是他们。
很快便甩开了追兵,到了一处僻静之所,我所有心思都在这个神秘人身上,甚至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出的乾元宫。直到站定了,我才终于看到他,却也不是完整的他,黑衣,蒙面,一如当夜长青所见的样子。
他也站定在那里,却背对了不看我,那挺立的背影,好熟悉。
看着他似乎没有立时就走的打算,我也不敢贸然凑上前去,只是呆滞又贪恋的看他,像在看一幅风景,一段回忆,一段最美丽的时光。
这人该是熟悉的,却终又陌生,我惶惶的,不敢认。
就这样沉默,直到他终于轻轻的叹一口气,像是挣扎了许久才开口:“回去吧,你这样很危险。”
泪刷的一下落下来,我感觉自己几乎喘不上气,这声音语调,还会是别人么?不自觉的朝着他伸出手去,尽管那只是一个背影。
原来你真的还在。
然而这一句话原来已是在告别了,话音才落,他便动了身形要走,我也不管周遭是否有人,健步便追。我功夫不如他,自然追不上,眼看着就要跟丢了,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冲口而出:“川哥哥!”
尽管黑暗,尽管他一身黑衣,我还是依稀看到他的身形震了一下,依旧挣扎着,终是停下来,待我近了,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哽咽着:“我知道是你,你别走,至少让愉儿看看你,好么?”
我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伸手轻轻的触摸了他的手臂:“川哥哥?”
他没有动,也没有躲,只是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生疏,还有几分压抑,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叫出了我的名字:“愉儿。”
我轻轻转过去走到他面前,抬手要去掀他蒙面的黑巾,他下意识的抬手要拦,我却已然得了手。
其实早从那双眼睛,我便已认出了,黑巾滑落,不过只是满足了自己想见他的心情。我继而颤抖着要去摸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他扭过头别开眼睛:“不必看,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泪再一次滑落,我几乎痛哭失声,却生生止住,我知道现在没有哭泣的时间,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他,又分明不是。
“你还活着,这样真好。”
我微笑了,满怀着对上苍的感激,他却淡淡的:“也不算好。”
“你当年,为什么……”我咬了唇,“川哥哥,你是在怪我么?”
“愉儿,”他又叹了一口气,“当年我留给你的话,惜墨告诉你了么?”
我点头,忽然有些领悟,原来他叫赵惜墨带给我的话“找出害我之人”,已经是在暗示我,我竟从来不曾深想,许多可以阻止的事全都没有留意,看来他是真的怪我了。
我忽然抬头:“郡主她——也还活着么?”
他却摇头:“她死了。我也没想到她有那样的心,终是我负了她。”
我有些黯然,负了她,难道不是负了我么。
赵惜墨,那样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女子,却是独自一人死去,撇下了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冥冥中,她一定会怨吧。也许正因如此,他才如此看重致凡,冒那么大的险去仁寿宫送玉给那孩子。
“我该走了,你自己保重。”
“等等!”我再一次叫住他,鼓起勇气,“当年,当真是——如王妃说的那般么?”
“你不信?还是不愿意信?”他的眼神里面有了苦涩,愣了一下,才道,“罢了,你毕竟已经入了宫,嫁了他,也怪不得你。”
这话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