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地处后宫西端最深处,一条长长的有些压抑的巷子通过去,两侧都是高墙,大些的软轿都掉不过头。
这也是一处极大的宫院,据说原来是有名字的,不知哪朝开始,一些犯了错的妃嫔都被安置在这边,只许进,不准出,渐渐的,便叫做冷宫了。进来了才看到,冷宫里面并不是想象中荒凉破败的模样,不过是地处偏僻,少人问津,看起来还是干净齐整的。
历朝历代,后宫妃嫔的结局不外乎两条路,成王败寇之下,在那些争端惨烈的年代,被打入冷宫并非是最坏的结果,至少,还留得命在。只要能放得下心里的孽障,看得开命运,平静的活下去,终老此生,也并不是什么奢望。
有些极有造化的,帝王重新念起了你的好,也有被接出去再享荣华的,每朝都会有这样的例子,尽管凤毛麟角,依旧是有的。
当然,冷宫里面的活路,绝不包括将有朝一日能出去作为愿望和信念流露出来,行动起来,大凡有着这种念想的人,全都早早的丢了性命,试想,外头那些踩着你上位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祸患。所以,在冷宫里面,除了刚被关进来的,看到最多的便是那种无欲无求的眼神,平静得让人几近忽略。
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会有等级之分,尽管在这里头住的人,大多数被送来的时候都已贬为了庶人,却好歹曾经是一妃半嫔,大多拥有着名门望族的身家背景,进宫时的家带丫头都是能带在身边过来,有些权势的,舍不得自家女儿受苦,自能想办法将手伸得进来,大笔的金银换些良好衣食,甚至个把奴仆伺候,继续做个主子,也是有的。
前朝后宫数百妃嫔,前后有几十位送进了冷宫,冷宫至少不再冷清,有一些宫女内监,看多了下人顶罪枉死的事,中年以后,还愿意往这边来伺候,至少无需担忧性命,还可多少拿几个体己。
左右冷宫这种地方,上头终年不会来瞧一次,只要按照规矩守住了门,站着接进来,躺着送出去,出不了大事,管事姑姑也乐得收钱送人情,万一碰到个有造化的出得去,便会是一群人的鸡犬飞升。
有一些人,被贬时还带着位份进来,每个月的份例虽然多被克扣,衣食却还尚可,陈雁羽就是这样一个。
陈将军家虽然没落了,陈氏却还是有许多枝叶散在各处,肱骨大臣,皇室亲眷,都能寻到陈家的踪迹,随便谁,照应一下冷宫中的陈雁羽,都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她还有着一个贵人的位份。
发现有人站在她门口的时候,陈雁羽先是有些焦急的抬头,见是我才现了惊讶神色,似乎她的确在等什么人,只是没想到会是我。
愣了一下,她才开口:“是你?”
陈雁羽坐着没有起身,我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与她计较礼数,把旁人都打发出去,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屋子,悠然道:“你应该说,怎么是你?然后我才好问,原本该是谁呢?”
她看着我,忽然轻声笑一下:“许久不与你说话,倒是快忘了你的伶牙俐齿。”
“陈贵人谬赞了。”
“你也不必得意,”我的不以为意让她有些失望,寻了个话题刺我,“几乎拼掉一条命,也没能登上后位,这就是你所说的一直拥有选择的机会,所以不会遗憾的道理?”
这是在我接到赐死手谕之后对她说的话,我闻言笑笑:“是啊,你能把这句话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么?”
陈雁羽不理会我的揶揄,直直的看了我一会儿,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却不曾想,你我皆不是黄雀,倒叫旁人渔翁得了利去。”
“你不必教我是谁得了利,”我不接她的话,只道,“我只知道,无论你在等谁,左右是等不来了,今儿个我大大方方的朝这儿走了一遭,她们——谁还敢来?”
我特意用了她们来形容,想试探一下到底我在与多少人对立着,陈雁羽面上并无什么异样:“你想知道什么?”
我直接问出口:“燕月,是你的人吧?”
陈雁羽淡淡的笑:“你认为我凭什么会告诉你?”
“你不需要告诉我,我只是觉得她没办成什么事,却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大像你的风格,有些好奇罢了,”我注意看着陈雁羽的反应,果然见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我趁热打铁,一副惊讶表情,“好几天前的事,你不知道么?难不成没人告诉你?”
“她死了——”陈雁羽讷讷的嗫嚅,“怎么会死了——”
“如果她是你的最后一步棋,那么抱歉,你已经被抛弃了,”我本也没有打算陈雁羽真能告诉我什么,不过是来确认一下燕月与她的关系,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明显,“罢了,我看你也不必说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我转身就朝外走,并不意外的听到背后的声音:“你以为你就赢了么!”
我不理会,脚下没有停,却被她下一句话阻住。
“你不想知道那手谕的事么?还有桃云,石睿蓉,你的几个好姐妹——”
见我停下来,陈雁羽的声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