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纯箫的突然到来让我们二人都有点意外,文晖皱了眉,低声对我道:“你先到后面。”
我点头,并未多问,立起身避到了书房后间。
“进来吧。”文晖的声音略略清冷。
门声吱呀,极轻盈的脚步进来,端庄柔和的女声:“王爷总算回来了。”
“王妃希望我回不来么?”文晖的回应并不友善,“再不回来恐怕就要劳烦王妃往京城送我薨逝的折子了吧。”
她却半点没有着恼的痕迹:“王爷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自己清楚,”他的语气低沉,“到如今,你又打算怎么收场?”
“王爷生气了?”依旧是低柔嗓音,像不在意,又像含着讥诮,“臣妾还以为没有什么是王爷在意的呢。”
他冷哼一声:“这几年,你做了些什么,你和你妹妹把手伸到多少地方,上至宫里,下至江湖,你们联合了谁,害了谁,做了哪些坏事,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不闻不问的由着你,只作未知,你不会看不出来。是否也该懂得适可而止,不要越界。”
“臣妾怎么会看不到王爷的苦心,”她道,“只是王爷这么做,是因为觉得亏欠么?”
“不要让我说出那些难堪的话来,”文辉的声音冷冷的,让我无法想象现在的他是一个怎样的表情,尽管猜到他们之间关系并不亲近,但也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王妃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咱们之间的相处之道。”
“难堪?”终于有一个率先变了情绪,“王爷给我的难堪还少么?人人皆道嫁进王府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谁又知道我在风光背后的孤独绝望!几年来王爷将我束之高阁不闻不碰,我却要在外头摆出一副端庄娴雅的幸福模样,然后每每被太妃责问无所出,替你一个又一个的将侧妃娶进来,再替你安抚她们,替你解释掩盖!”
文晖顿了一下,道:“原来王妃有这么多的委屈,总算说出来了。”
少顷的沉默,并没有答案,而是平静下来之后一个似做无意的问题:“听说王爷带了个女人回来。”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用类似的语气,“怎么,需要跟王妃报备么?”
“呵,无论王爷再娶多少个,臣妾又哪会有半个不字,不过是王府里再多一个被冷落的侧妃罢了,”她竟是笑了一下,“只是头一次王爷亲自带人回来,实在令人意外,臣妾也替王爷高兴呢。”
“真的么?”文晖笑一笑,“我也很高兴。”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这几年,无论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都毫不过问,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她的揶揄听起来带着负气,“不知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后面那个女人?”
“你的话太多了!”文晖语气中怒意渐浓,他是真的生了气,“成瑞的事,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
“王爷打算如何呢?”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有恃无恐,“是要废了我,还是杀了我?”
“王妃多虑了,没有你,我怎么能有悠闲日子,”文晖逐渐开始掌握主动,重又带着笑意,“那些无休无止的皇室朝廷纷争和应酬,你注定要陷在里面一辈子,多行不义,还是早些觉悟的好,你妹妹的小产还不够让你警醒么。”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也许并没有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才是文晖从头到尾最恶毒的一句,尽管冯纯箫作为王妃一直表现的很得体,作为姐姐也帮怡妃做了不少事,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其实是不愿意陷在其中,甚至想要逃掉的。
果然我听到了失去冷静的粗重呼吸,这大概是冯纯箫第一次与文晖针锋相对,却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相处四年,再生疏的两个人也该有一些了解,她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文晖带了我回来,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怎么会傻到来挑战他的底线。
“另外,”文晖竟然还有下文,“你已找了肖智君多日吧?”
“你!肖——是你抓了他?”重重后退一步,她的声音在难以置信中又急又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问题王妃问了好几次了,我说了,我不想怎么样,你去把外头的麻烦平一平,自然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肖大哥,”文晖说得云淡风轻,“你知道,我懒得出面管。”
她似乎从牙缝中挤出的一句:“我与他之间并无不轨!”
文晖淡淡的:“我知道。”
“那你——”
“只是提醒王妃,不要越过底线,守好自己的本分,我自不会与你为难。”
“没什么事,王妃可以退下了。”文晖下了逐客令。
走了几步,她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失去了光彩:“皇上想见王爷。”
文晖迟疑了一下,道:“去请皇上过来,到偏厅。”
饶是冯纯箫被文晖挟制,依旧“啊”了一声,不敢相信文晖竟然要求文朗过来见他。
“你只管去传话,”文晖明白她在迟疑什么,断定道,“他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