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深深的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片寒光,抓住我手腕突然一个错手用力,我手中的镖便落在了他手里。他低头看了一眼那镖,随后交到甲子御手中,开口声音不大,却是低沉有力:“都听到了?”
甲子御抱拳低头:“堂主小姐放心,属下去办。”
看着甲子御出去,大哥回过头,恢复了温柔神色:“愉儿,便是你不说,大哥也要办的。”
流着泪点头,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我再也站不稳,被大哥一把搂入怀中,抚着我的背,耐心的一句一句哄我,任由我发泄着无尽的恐惧和委屈,憋了一整日不敢掉的泪喷涌而出,直哭得喘不上气。
好一会儿,总算略略平静,大哥拉起我的手翻看:“便是跟大哥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玩笑,那剧毒的东西,弄伤了手了不得。”
“大哥,对不起,”我讷讷的道歉,为着自己的任性胡来,也为着冲口而出的那些话,昨夜出的事,大哥人在总堂,却今日傍晚就到京了,可见是怎样不要命的赶过来,我却说那些话伤他,“愉儿刚才——”
大哥包容的摇头:“愉儿,跟大哥还需要这些么?”
顿一顿,他又道:“况且,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大哥本想检查我有没有弄伤手,看到我满手早已干涸的血污,复又皱了眉,眼睛中的心疼更甚:“的确是大哥太疏忽了,这会可吓坏了吧?”
我并不掩饰,轻轻点头。
这才顾上低头看一看自己,发现不光是手上,手臂衣袖,身前衣衫,腰间裙裾,全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昭示着昨夜的惨烈,也宣告着文朗的伤重,还不算车厢里那么多被血浸透的绷带,原来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难怪他整个人虚弱惨白成那个样子。
而我这个样子,也难怪环佩环铃见了会吓成那样,大哥见了会瞬间暴怒。
断断续续与大哥说了一些经过,见陈雁羽从外头进来,对着大哥微微一礼:“慕堂主。”
大哥打量她一下,并没敢确认,看向我。
我道:“这是陈雁羽,小世子成瑞便是她在照看。”
大哥会意,眼神一动转过去:“还说甲子御怎么突然变得沉稳谨慎,原来是有了军师,如此有劳陈夫人了。”
“叫我雁羽就好,我早已——不是陈家人了,”陈雁羽笑一笑,“若蒙堂主不弃,雁羽还想着留在这,聊尽绵力呢。”
大哥一怔,点头道:“如此甚好。”
我这时问陈雁羽:“外头如何了?”
她道:“听说銮驾停在城南三十里行馆了,明日卯时启程,巳时进京,具体怎么着,端看你是打算送他上銮车还是送他进宫,咱们才好算时辰作预备。”
我垂一下眼睛,知道陈雁羽在问什么,也不答她,眼睛朝里屋看去。
看着我全部心思都在文朗身上,大哥拉着我进屋,几人站在文朗床边,环佩仔细号了一会儿脉,抬头道:“子御配的解药该是起了效,脉象已平稳,后面只要悉心调理,养气补血,无大碍了。”
我心里稍安,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环佩沉吟一下:“失血过多,要醒来最早也要夜半。”
“愉儿,”大哥将我鬓边碎发拨开,温和道,“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去洗换休息一下吧,再熬上一夜你会垮掉。”
我郁郁的看着文朗,嗫嚅道:“我想等他醒来。”
“看你这个样子,”见大哥不忍心勉强我,说话的是旁边的陈雁羽,“也好,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满身血污,人神俱憔,以后自然再不敢亏待你。”
突然想起陈雁羽说过的一句话——你没了弱点,我是斗不过你了。
如今一切回归,弱点更甚,自然被她一句一句吃得死死的,我看她一眼,没说什么,顺从的被环佩拉了离开。
沐浴梳洗,换了干净衣衫,尽管手掌并未割破,环佩还是不放心的给我涂了一层药粉,又强按着我用了些饭食,并在床上躺了个把时辰才放我起来。
入了夜,我重又回到文朗床边,把旁人都赶走,一个人拉着他的手等他醒来,心里一遍遍想着,他醒来了我要对他说什么话,想着春天的时候,他大概也是这样焦急的等着我醒来,而我让他等了那么多天。
我以为他醒来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掉泪,或是惊呼着扑上去,甚至放声大哭,感觉都不足以表达我心急如焚的万一,可是那个时刻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却十分平静,仿佛笃定他一定会醒来,如约醒来。
“朗哥哥。”我低声唤他。
他的面色依然苍白,唇上却终究有了一点颜色,当他迷离了一会儿,终于将眸子定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淡淡微笑着,用一副最最温柔的表情看他:“朗哥哥,你醒了,太好了。”
文朗同样温柔的看我,尽管虚弱,总是温柔:“愉儿。”
将他的手贴在脸上,我轻道:“我等了你好久。”
他努力想要笑一下:“愉儿,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