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以后,我径直朝外走,常远忙凑上来:“娘娘,这广明宫的下人都怎么处置?”
我歪头:“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没提,”他一哈腰,谄媚掩饰着,“奴才就想着问娘娘也是一样。”
我想了想:“贴身的随殉,余的全都没入杂役,叫赵安康警醒些,这些人以后都不要再派入各宫院了。”
常远一愣,忍不住道:“娘娘,广明宫这等大罪,照理是都不能留的。”
我睨他一眼:“你到底是来问我的意思,还是教我怎么做?”
他忙一低头:“奴才不敢!”
我笑笑:“行了,去办吧,皇上那我去说。”
他一听乐得不行:“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我对常远一向亲切,从不摆架子压他,有什么事也会替他抗,文朗最近心情不好,气也不顺,估计常远是第一个倒霉被波及的,很多事文朗不主动吩咐,他也不敢追着问,这才跑到我这来寻主意,我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常远的担心其实多余,不知是因为忙碌还是知道了是我的意思,文朗根本没再问起广明宫的事,我也就没提。
怡妃到死都没有一个罪名,仍以妃礼葬,石家虽然并不情愿,但毕竟朝廷后宫都不曾公开说这件事,现在人都死了,后宫里又是我在主事,四皇子也眼看着快要满月,于是没人再说什么。
冯家没有受到牵连,倒是意外之喜,治丧的时候他家诰命夫人进宫来见我,千恩万谢就不必说了,更是低声下气的表达了一副甘愿依附我慕家的脸孔,我念他家接连失去两个女儿不易,又整日唯恐石家伺机报复,也就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遣了左右,我告诉那冯夫人,这回如此处置其实是皇上看在恒安王妃的面上特意交代的,若想长久存留,依附慕家并无甚用处,当初冯家一时两位皇妃,风光远胜慕家,不也在几个月内就急转殆尽,所以只有君心才是最最要紧,何去何从叫他们自己掂量。
我这样做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慕家名义上虽然官职只算尚可,又一向行事低调,但毕竟有一个四海堂在后头,宫里还有一个我,实在不宜继续壮大,况且满朝上下,人人皆口喊一个忠字,又有几人能做到表里如一,大多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冯家此时已然根基不稳,颓势尽显,若是他们聪明,自然懂得只有好好替文朗办事才能继续行船,若是糊涂,我当然不能让这等庸碌之徒沾染连累了慕家。
生辰再一次到来又过去,文朗春天答应我的盛大热闹自然又食言了,宫里一边要准备四皇子的满月宴,一边要办怡妃的身后事,我自己担了主事的职更不能假公济私,这个生辰也就在一堆华丽辞藻和贵重贺礼的来来往往中草草略过了.
皇后嫡子的满月宴非同小可,虽然也是家宴,但一般王公贵族和一品诰命也都会受邀赴宴,我提前几日拿着草拟的宾客名单去乾元宫找文朗看,他却一脸歉疚的瞅着我:“愉儿,这回你生辰又没能帮你办成……”
我笑笑,堵住他后半句:“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皇上可别再随便许诺了。”
被我这么一噎,他微微尴尬,随后笑道:“你没生气就好。”
“哪有时间生气,”我叹口气,指着他面前的名单,“先看一下这个,一会儿还要拿去给太后和皇后瞧。”
他低头看了一眼,问:“干嘛先拿来给我看?”
我当然知道顺序不对,应该先给睿蓉看了无异再拿给文朗和太后过目,不过这会儿情况特殊,文朗又不是不知道,在京城的王公贵族本就没有几个,大阅时已经劳动他们从封地跑来了一趟,才一个月又折腾一趟好像不太好,况且恒安王妃薨逝未出百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玩够,文晖摆出一副痛失贤俪的模样,弄得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王妃,生怕他一个不好又病倒不起,所以到底要不要请他,我只能来跟文朗商量。
他明知故问,我心里恼他,面上不露,只道:“那我先拿去皇后那边。”
说着就要把那单子收起来,文朗见状忙拉了我的手,笑着:“玩笑的愉儿,瞧你……”
见我斜他一眼不说话,他不敢再闹,道:“方才刚从母后那回来,也说起这个,母后的意思是这回就办家宴好了,待百日或周岁的时候再宴请亲贵。”
“好,”我点头,随后睨他道,“王爷回京没两个月,就把你带坏了,下回见了定不饶他。”
“愉儿,”他笑着环住我的腰,“这些日子辛苦了。”
我缓和了神色,看看四下无人,也搂了他:“没什么,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前头太忙,也帮不上你什么,好在你办什么都让人放心,”文朗看着我,微笑开口,“我想给你再晋上一级,好不好?”
我听了马上摇头:“不好。”
他挑着眉,手收紧了下:“为何?”
“皇贵妃有三个字,”我玩心起来,随便编个理由闹他,“念起来拗口。”
他目瞪口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