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瑞,文晖的儿子,六岁时经一场大变,被送到四海堂给陈雁羽抚养,他不认文晖,坚称自己姓谢,文晖也未坚持,听环佩说几年来文晖时常来看他,每每成瑞不理睬,也不怨不恼,就只尽可能的遂他的愿,成瑞跟着甲子御练了三年基本功夫,九岁那年文晖出面求了大哥收成瑞为徒。
这些年成瑞一直跟唤陈雁羽一般的唤我姨娘,环佩环铃嫁出宫后与他相处的多些,关系不错,成瑞对我也算亲近,但对于文晖与他之间的事,众人却始终帮不上什么。
今日突然听他改了口,倒是有了认文晖做父的模样,我心里自然欣喜。
看着成瑞神奇的想要几点就能摇出几点,我笑着问:“你这几年不会就练这个了吧?你爹最近常来么?”
我故意一口气问出两个问题,成瑞也不忸怩,坦然道:“师父说暗器就是手腕功夫,至细微处拿捏,练练这个也不妨事。”
顿一下又道:“他有一阵子没来了。”
我知道他此时说的师父并非大哥,大哥很少来京,虽然名义上成瑞是大哥的徒弟,实际日常教习功夫的还是甲子御。
听得出成瑞对文晖尚有顾虑,我也没再追问那个,只笑道:“倒不说他懒,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撑场子,自己跑去躲清闲。”
成瑞道:“最近堂里事多,师父也是忙,另外侄儿也并非一个人,还有——”
话未说完,就听见一个声音:“了不得啊,淑妃娘娘亲自上门闹事,蓬荜生辉呢!”
陈雁羽从楼上下来,想必刚刚清场完毕,见了我没好气也不忌口,我看她一眼,并没有斗嘴的兴致,笑笑没接话。
陈雁羽微顿了下,扫一眼桌案,对着成瑞道:“左右也清了场,去把你师父他们叫过来。”
成瑞应声离开,陈雁羽这才问我:“他身子怎么样了?”
我摇头:“已经无碍了。”
“是啊,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跑出来抛头露面,”她恍然轻哼,“这些年也没见过你这么胆大妄为过,京城这种地方,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叫人认出来。”
“法令严禁官员参赌,谁敢在这种地方站出来说认识我?”我淡淡一笑,“你胆子也不小,天子脚下开赌坊,还这么大张旗鼓。”
说着我指指三楼:“想必犯禁的官员不少吧?”
她蔑然哼了一声:“名单隔日送进宫一次。”
沉默一瞬,她问:“孩子们如何?”
“还好,”我闻言带了几分无奈欣慰,“颂昕这阵子不那么黏人了,乳母就能照看,致暄一向沉稳懂事,致晟近一个月也收敛不少。”
她点头:“饶是如此,年节那堆事才过,皇上又一病就是一个月,也够你累的了。”
我垂下眼睛,这回文朗病倒得其实并不突然,去年底入冬的时候就有点咳嗽,只是我当时被日夜离不得人的颂昕缠了个死,对文朗的身子只是问了几次并不曾多么上心。后来紧跟着就是过年,宫里平日的事大多是涵妃在管,每年就只年底年初这两个月需要我插手出面,自然要尽心,忙起来更加无暇关心文朗,他也不在我面前提,不舒服的时候都不出现在我面前,硬是凑合了小两个月,照太医说病症并不重,就是给耽误了。
直到他一朝病倒,我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他好久,也忽略了好多事。
“累点也没什么,”我眼神散漫开来,“只是他这回病,倒叫我看出点旁的事来。”
她微皱了眉,少顷开口:“还好朝政稳当。”
我嘴角一紧,顿一顿道:“就是太稳当了。”
抬眼看陈雁羽,我道:“四年那会儿他去冀中,离京十来日,五年大阅离京半月,回来后都是朝务漫天堆积,数日不得安眠,这回一下子一个月不理朝政也未有任何事端,竟然安稳至此?”
“你总算是有所察觉了,”陈雁羽低头片刻道,“他一直把你和慕家护得很好,大概也是想你安心照顾几个孩子。”
提起孩子,我表情略略缓和,六年深秋,我痛了一日夜才生下致晟,元气大伤,直让我有点胆怯,环佩也说孩子来得太密集了不好,后来悉心调理了好几年,直到十年才怀了颂昕,也总算遂心愿得了个漂亮的小公主。
有深爱的文朗和膝下两儿一女,让我时常觉得上天待我实在不薄,一切辛劳困苦都已完结,我终于拥有了完美的生活,就连太过活泼的致晟三天两头惹出的麻烦也被我看做了甜蜜的调剂,享受其中的我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皇室,嫁的是个帝王。
“孩子只是一面,还是自己疏忽,这些年我过得太安逸了,”我叹一口气,“其实回头想想,端倪很多,十年大祭的时候我就该发现。”
她盯着我看,缓缓道:“这种事,你实在不好插手,我一直没跟你提,也是为的这个,哪怕是皇后,也担不起一个干政的罪名,弄不好会害了孩子。”
我知道她所说不假,低头不语。
好一会儿,她也是微微一叹:“就知道你这么反常一定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