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有机会再来跟叔叔玩。”大爷颠颠怀里的男孩。
“好。”男孩奶声奶气地点点头,眼睛已经看向岸边回家的方向,“爷爷我饿了。”
“好好好,咱们回家。”大爷拎上渔具离开了。
岸边停着车,他们的家人正等在那里。
方知同羡慕地看着祖孙俩离开,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些年每次看到小孩都会这样,麻酥酥的寒意从后背蔓延到四肢,身体僵在原地,然后不受控地发抖。
他去医院检查过,起初说是神经敏感的问题,但吃了一段药,也没什么用。后来被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医生问他是不是对小孩子有什么心理阴影。
方知同勉强一笑,非常坚定地说“没有”,然后匆忙结束那天的心理咨询,回到家。
他不想承认有什么阴影,也不想被这么小的一件事打败。那样只会让他更加嫌弃自己。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他人在广州,负责一批高中生的数学竞赛培训。考试在暑期,孩子们一边忙作业一边忙培训,为了取得一个好成绩全家上下都在拼命。
课时加了一半多,吃饭时间都被占上。中间还要接听家长不分时间打来的电话,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耐心解释。
有时候一天下来,嗓子都是哑的。人躺在床上,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唯一支撑他的信念,是还不错的工资。
那时候他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努力挣钱,攒童话的手术费。
大学时他成绩不错,老师们都建议他出国读研,但他一一婉拒,还是选择了工作,为了能早点挣几年钱。
本科出来找工作,并没有他想的容易。好在他那时候着急,也不挑,天南地北什么工作能多挣一点就去干几天,只要不辞退,不管多累都坚持。
那些钱大半要用来还房贷,还要还为了凑首付借来的钱,只有一小部分能替童话攒下来。
这些事他从来没跟童话说。
再艰难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扛。
他大概知道如果告诉童话,她会说什么。
她会埋怨他不应该借钱买房,埋怨他就知道钱,一年到头也没几天陪在她身边……
方知同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回应她,所以还不如干脆不说。
事情在心里堆久了,难免有发火的时候。但每次方知同说了重话,话一出口就又后悔,再想解释童话也不会听。
有时候想想又算了。
童话不会理解他,也不会为未来做打算。
她生着病,不应该操心这些。
他以为日子再苦他也能抗住,直到三年前的七月,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悄然降临。
童话说她怀孕了,就在手术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