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勋这样被宠得游手好闲的郎君能有什么过人的造化?郑氏一听就哭喊着让裴麟赔他儿子一条腿。
齐老太君想必跟着裴老太爷官场厮杀,什么风浪没见过,现下家中两个孙儿窝里你死我活地闹成这样,她还是静默着一言不发。
少顷,齐老太君叹了口气,她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眼,盯着跪在脚边恭顺低着头的林氏,缓缓道:“林氏,你真的好大的本事,裴家两个嫡子,都在你身边给养折了。”
这话轻飘飘地落入耳中,却压得林氏脸色煞白。
林氏看似柔弱,实则内强得很。也是,将门出生的虎女,哪怕是个挨一下就伤的女娇娥,内心也比寻常女子坚韧得多,不然三房郎主裴启死后,林氏也不会拒不改嫁,独自一人撑起了三房门庭。
齐老太君的这句话,远远承载着比字面意思更多的愤怒、责怪和羞辱,让林氏一向挺直的腰板都歪斜了几分。
徐香晚虽听得糊里糊涂的,但当然不会作死地贸然发问,她也恭敬地伏着身,耳朵却将这房间里的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到郑氏仍不依不饶地骂着裴麟,直到齐老太君都听得心烦,刻着寿桃的红木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一喝:“住嘴。”
她听到郑氏捂着脸小心翼翼地呜咽。
她听到齐老太君发怒向外命令道:“将那孽障带上来!”
然后那个孽障——她的夫君裴麟就被两个身形孔武的武夫押着带上来,踢跪在了地上。
裴麟闷哼一声,咬着牙没再发声,他双目猩红,嘴角渗着血,发丝披散,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瞧着就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郑氏见到裴麟冲上来就要打,嘴里喊着“你这天杀的煞星”之类的话,被二房家主裴秀脸色铁青地拦下了。
过了一会儿,东院的大房家主裴文和大娘子余氏也赶了过来,这么一算,除去在外任职的大房嫡子,裴家在金陵的所有嫡子,都聚在裴勋的房里了。
原本宽敞的房间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气氛低沉,极具压迫感。
内室裴勋给灌下去几碗汤药,醒来后又给疼昏了过去。
外室裴家所有的掌家人坐在圈椅上,一旁跪着林氏和徐香晚,堂中裴麟手抵着地撑跪着。
“诶,家门不幸啊,想我裴氏满门荣光,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兄弟阋墙的东西。”大房家主裴文抚着长须悲叹。
郑氏一听不乐意了,她哭诉道:
“大伯哥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家勋儿一向安分守己,与人为善,从来没出过打伤了哪家郎君的事,这次这煞星结婚,是,我承认我家勋儿做的过火了些,但那还不是看在没多少世家参加婚礼,想要这婚事办的不至于太冷清了的份上,才找了几个朋友来闹婚。”
“都说婚礼不闹不喜不热闹,本就是个玩笑,谁知道遭了这煞星记恨蓄意报复,竟然还闹出这样天大的祸事来了。可怜我的勋儿,从小没受过什么伤,我都不忍心磕着碰着他啊,这次被这煞星伤的是疼醒了昏,昏了疼醒啊!我的心,真的在滴血啊!”
“那裴勋给裴麟下药往死里打都是下人编出来诓骗我的吗!”齐老太君拍桌而起,震得茶盏嗡嗡作响。
“哪有往死里打那么严重……”郑氏怔住哭声,下意识反驳道,被二房家主裴秀扯了衣袖:“闭嘴吧你。”
他拂袖拱手道:“母亲息怒,儿子惭愧,愧对母亲,愧对三弟,一切处罚皆由母亲责断。”
点到裴启这个战死沙场的儿子,齐老太君眼中浮现一丝伤情,她垂下眼问:“裴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裴麟身上,而他低着头,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回道:
“孙儿,无话可说。”
裴麟这话像是从牙齿里蹦出来般生硬,带着股不驯的桀骜和反抗。
徐香晚眉心一跳,想着这话还真的就不如不说。
齐老太君被裴麟这话激怒,一拐杖打在他的左肩。
“好一个无话可说,既如此,你不要姓裴可不可以,我裴氏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孽障!”
“母亲息怒!裴麟是三郎的儿子,怎么可以不姓裴?都是儿媳教导无方,请婆母恕罪。”
林氏是真的慌了,裴麟是她和裴启唯一的儿子,如果裴麟被划出族谱,那裴启这一支相当于断了脉了,那她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