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竹先生的书塾虽离裴府只隔了一条街,可这却是先竹先生收下裴麟后第一次登门。
林氏心中有些忐忑,但面上不显,令刘妈妈将先竹先生恭敬地请进来。
徐香晚瞧着林氏眼角眉梢的神色,走到侧室泡了一杯新春的雨前龙井。
回来时,先竹先生刚好落座。
“先生,请吃茶。”林香晚恭顺地奉上茶盏。
先竹先生已年近古稀,发须皆白,穿着一袭灰衫很是简朴。
往常皆是女婢奉茶,先竹先生见到徐香晚敬茶,迟疑了下。
“这是裴麟的新妇?”
“是的,先生。”
那这碗茶,就敬之有名。
先竹先生颔首接下,徐香晚行礼后落到旁座。
“先生,不知您今日前来,可是裴麟犯了什么错?”林氏开口问。
先竹先生起身行礼道:“老朽前来,是来请辞的,还请大娘子另请大家。”
听到此话,饶是一向沉稳的林氏也从座上站起,往前连小迈了好几步。
“先生何处此言?若是裴麟犯了错,我立刻让他给先生赔礼道歉,先生您想怎么罚都任您处置。”
“大娘子言重了”,先竹先生从袖中掏出一卷书册递给林氏,“裴麟是人中俊杰,只是志不在于考仕,再学下去,也只是徒劳。”
那是一卷兵书,翻开来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评注,书边虽有毛疵但无一破损,可见主人的爱惜。
“今日若不是书童误将此书交了上来,老朽可能至今都不知晓,原来裴麟竟然还有这般领兵作战的将能,这册兵书里的评注引经据典文采斐然,令人叹之难忘,老朽也有幸曾与大将军谈论过兵法,通晓些用兵之道,依老朽看,大将军或许后继有人了。”
“不行,裴麟只能做文臣!”
林氏失控厉然出声,脸色煞白,发觉失礼后又急忙赔罪。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将那卷兵书攥得如此之紧,都皱出了褶子,原本清晰的黑字被洇开,糊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