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台上,香炉与冰鉴两缕寒气缠绕在一起,一寸一寸揉散开,是透心的凉意。www.czyefang.com
“阿晚,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林氏哽咽道。
徐香晚听着林氏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苦笑,裴麟和林氏果然是亲母子,默契到接连说出出乎她意料且令她猝不及防的话。
孩子吗?
坦白说,徐香晚从未设想过她和裴麟会有孩子,甚至没有设想过她会和裴麟圆房。
一直以来,对裴麟,她想要的明明只是报恩。
待裴麟成长为大将军,或者至少活过弱冠,她便可以功成身退地带见月离开裴氏,至于裴麟是否纳妾或另娶,只要裴麟愿意,她都尊重裴麟的想法。
可林氏的一句“生个孩子罢”,就如同之前林氏在水林园中问她“你做好准备做下一个裴林氏了吗”一般,在她主动与裴麟十指相扣、关系更进一步后,给了她当头一棒。
林氏是个很好的母亲,也是个很好的长辈,好似她看过或行过了人生路上曲曲折折的道,所以总能在恰当的时机提醒小辈下边的路:莫走错了。
比如她打裴麟的一巴掌,比如她的这一句“生个孩子罢。”
让徐香晚不得不面对这些日子以来她有意忽略了的东西。
在他人眼里,徐香晚无疑是一个对夫君嘘寒问暖的贤良嫡妻、是未来三房的当家主母。裴麟也并非是他人眼中那不知冷热之人,他看向她的眼中比初时已温和了许多,或许在裴麟心里,过一段时日他便会完全接受她是他的妻。
那接下来呢?要如何?
要替他绵延子嗣。
成婚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结两姓之好,以盼香火永昌。
裴麟是三房唯一的独苗,子嗣对林氏,对三房来说都太过重要了。
可徐香晚愿意吗?她问自己。
至少现下,她不愿意。
一旦有了子嗣,她一辈子都离开不了裴氏了,那她只不过是从一个四方院子挪到了另一个四方院子而已,看到的只是一角天空。www.danqingst.me可她明明很想像阿娘幼时那样,可以随父到处经商游历山水、领略各地风土人情,每每幼时听阿娘讲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徐香晚总觉得自己对来日二字充满了希翼,她也想去纵览大好河山,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
徐香晚本就是打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带着见月去周游各地的。
世人都说母凭子贵,可孩子对她来说是羁绊,是挂在腕处的锁链。
她不愿。
可徐香晚也心知肚明,她可以没有孩子,但裴麟不可以没有孩子。
她占了他的妻位,哪怕自己不生育子嗣,也理应助三房延续香火、兴旺子息。
徐香晚指尖冰凉,心中生出一股懊恼,既然她计划迟早要离开裴麟,一开始就不应该给裴麟一丝丝产生男女之情的可能性。
可要如何把握她对裴麟的好,只让他们感情深厚互相信任但又不生出异样的男女之情呢。
徐香晚头疼。
于是她决定先暂时搁置这个问题。
“母亲”,徐香晚挨近,试探着握住了林氏同样冰凉的手,柔语道:“为何如此说。”
眼尾的泪渍被林氏拂去,她从长袖中拿出一张帖子,放到了徐香晚掌心。
靛蓝色的雕纹硬壳,用如意纹绸包着四角,打开铜扣,里面是林氏写的一封信,看字迹是刚干不久,娟秀中透着股飘然之风。
上面写着:陈元敬启,落款林西月。
看信中行笔,林氏和陈元应是旧相识,两人并不生疏,否则林氏不会直呼其名,更不会以自己本名落款。
而陈元此人,徐香晚对他也不仅仅是略闻一二的程度,早就在嫁入裴氏之前,徐香晚就已经将南梁各路名将打听研究了个遍,更遑论,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周地剿匪事件中,陈元一名早已传的大街小巷耳熟能详。
南梁虽几经战乱,但作为国之肱骨的各大世家骨子里的重文轻武并未轻易改变,而建东陈氏,便是众多世家之中屈指可数的崇武士族之一,也是南梁世代武将遍出之地,满门功勋。www.jingdianwx.me
陈元为嫡三子,是林大将军林鼎麾下的高徒,和林氏自幼相识,后来林氏嫁给裴启后,裴启与陈元不打不相识,成了拜把子兄弟。
林鼎于尧水一战战死前,陈元酒后与寒门武将起了冲突,被谏官参奏后贬官出金陵,而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