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碟子似是才注意到还有这么一人在侧,上下打量了李易两眼,未语先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官人,生的倒是强壮,”
许是已经习惯了逢人便施展手段,她那一双四周染了粉黛的桃花眼不由自主的微眯拉长,稍稍下垂的眼角变得微微上翘,浅浅的鱼尾纹聚合成了一条细细淡淡的长线,朦胧娇柔的眼神中隐隐投出蛊惑人心的光来。
尚不等李易作答,身边的刘六却是一把将其拉到身后,对着花碟子皮笑肉不笑的冷笑道:“这家娘子还请自重,你对着六哥搔首弄姿的有些狐媚之术,搏个彼此开心没人屑管,我家易儿年方十六,又本是好心解围,你挤眉弄眼的要做什么?还想老牛吃嫩草不成?”
接着回头教训道:“以后出门闲事少管,就算要管,也要看清楚人是谁,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去插手,像这等事情你管他作甚!旧醅酒没了,还有新醅酒,左右不过是多花几文钱的事情,她如此惺惺作态的叫屈装可怜,耍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你细想就该晓得其中的道道,人家不过是想着找个冤大头替她补了其中差价,若是真怕那寇家打上门来寻她晦气,她早就坐不住了,就算不去调剂货品,也早早的去别处打酒了,”
那刘六原本给人的印象,看起来是个不瘟不火成熟稳重的性格,哪曾想此刻发作起来也是同六爷一样耿直,大庭广众之下竟是丝毫不顾及六爷和花碟子情面。
那花碟子被拆穿了心思,不由银牙暗咬,脸上阴晴不定,变得不好看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店里就剩了刘六一个人的声音:“易儿,你抵后日子还长,为讨生活免不了要江湖跑马,要时时刻刻记得,听到的未必为真,看到的也未必为真,需要防范的人和事情多了去了,今日六叔索性教你一番,比方说刚才付钱时,阮二说句谢赏,你就应该寻思寻思他喊的这个赏是什么意思了,你可要记住了,世人无利不起早,谁也不会喜欢无缘无故的喊人大爷……”
李易点头受教,心中却不以为然。
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雨,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鹰永远也学不会飞翔。
刘六人好心善,但其格局终归有限。他一生沉浸在鸡零狗碎的琐事中计较消磨,早已经没有了光明未来,整日里多吃一勺米少放两粒蒜斤斤计较,纠结不下。对于其未来,仅凭想象,李易也能一眼望穿。
那就是一个前世中活脱脱的自己。
刘六确实李易好,可这种好却往往只能把李易培养成一个多年前的的刘六。
李易不想再走回头路,那是一条他厌倦了的蒙羞之路,如今他想要的生活即便不是高居云端,那也是刘六在梦中都不敢奢求的了。
几十文钱,小事尔!
狐媚勾引,开玩笑呢!就凭这老眉浊眼的花碟子?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李易笑了笑道:“六叔,六爷,花姐,阮掌柜的,俗话不打不相识,何况在场的大家还原本就是熟识的朋友。来来来,都做,都做,谁有什么难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伙一起帮着想想办法。若是先前有什么误会,心里不痛快,结了疙瘩,说开说透大家哈哈一笑而过。”说着先去拉了刘六坐下。
刘六意外的看了李易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换上满意欣慰,给了李易一个鼓励的笑“来来来,做吧!大家做好了俺刘六给大家赔礼”
六爷的大嗓门这时候出现的最是适合“六弟都说了要赔礼道歉了!大家还不,他这人一辈子就是个犟孙,除非日头西出晴下雨,否则平日里得他赔礼可不多见!来来来,”边说边动手帮忙招呼着。
阮二能软能刚,主动笑着坐了,那花碟子开始还想拿捏,见六爷伸手,生怕又要被他人取笑传扬,只好不情不愿的嘟着嘴勉勉强强的挨着阮二坐下,却是离那含情脉脉的六爷不老少远。
李易哪里真能让刘六赔礼,不待众人坐稳便开口道:“这件事情本不是大事,就是一句言岔口错,各位都是之人,何必如此计较。”
场面话说完,李易立即口风一转:“花姐,兄弟先前有过一问,不知姐姐能不能说说买这多酒干什么用?”
花姐经过刘六一闹,刻意收敛了媚态,正色道:“姐姐在前面转弯的五丈河岔子那地段,开了一家鸡店,酒当然是卖给鸡来吃的”
鸡也吃酒?
大宋的鸡待遇真好!
见李易惊讶的样子,花碟子不觉间又故态复萌,调戏道:“怎么了小弟弟,姐姐给它们吃酒,是要脱它们的衣服,莫非小弟弟的小鸡鸡也要吃酒……”不待说完,竟已是笑的花枝乱颤。
李易浑没想到那花碟子会口无遮拦的胡乱玩笑,不由大窘。
花碟子家中有夫有子,六爷去她家鸡店时也是规规矩矩,不敢稍有放纵,但只要出了他家所在的一亩三分地,便视那花碟子为禁脔,而又对那花碟子招蜂引蝶的做派无可奈何,若是遇了其和别人打情骂俏,人后恨得气鼓如牛,但出到人前却又很是替其遮掩维护名声。
六爷肃肃面容,试图遮掩住脸上还残留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