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花碟子,心底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这这……这怎可能?”一个伟岸形象转瞬间的倒塌让他一时间只会翻来覆去的说这一句话。
“这就不敢信啦!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刚才六爷在阮家饭铺里……”花碟子满脸神秘的一笑,靠近李易,手拢作喇叭形状罩住口唇,压低了声音在李易耳边道:“那寇准不仅如此,想当初怂恿先帝御驾出征,大败而归之后,又带头主张签订丧权辱国的澶渊之盟,当时朝野上下谁不痛骂,后来舆情汹涌眼见不能善其身,只好伙同当时的皇上造假弄出来个天书来,哼!好一个天书落皇城,他们自以为得计,下面却是知道这东西,只怕糊弄鬼鬼都不信的……”
闻着李易身上充满年轻活力的雄性气息,吐出了久不可对人言后的欣快,此刻的花碟子像极了偷鸡得手后又怕又喜又觉刺激的小狐狸。脸上粉扑扑的,洋溢着较涂了胭脂还要饱满艳丽的绯红霞云。
李易从前读过话本,自然知道天书是怎么回事,那东西说白了,确实是糊弄鬼愚弄民的东西,全是当政者自导自演的玩意,不但宋朝历史上不少见,在历朝历代也是层出不穷,那些耳熟能详的天降祥瑞,正史中关于大人物降世出生时天有异象的描写,虽然经过了改头换面,但依然属于天书的一种,都是可信不可信的。
事过百年,凡事已不可考,口口流传后更不足为凭,李易觉得仅凭这些武断的去评价一个人,也会有失偏颇。
就像后世话本里的寇老西,那也仅仅是个塑造美化加工出来的理想化人物。
同样一个人,人前人后天差地别,眼见都不足道,何况听闻。
就算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就像隋朝的隋炀帝开凿的运河一样,在当世人眼中劳民伤财,不堪其用。怨声载道,举国造反,被骂为昏君暴君,可是你过后回头再看,就会有完全不同的评价,那是高瞻远瞩谋求万世的大胸怀好嘛!
李易本是好奇雀舌宴,那料到会引出如此密辛,不禁暗自后悔,见那花蝶儿尚一脸兴奋的余韵,便搪塞道:“乡下人远则远已,却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京城里党同伐异比比皆是,造谣中伤也未可知!”
花碟子不服气的撇撇嘴,说道:“天下人都信,是你在乡下待久了,先入为主的不肯信了吧?当年苏轼和司马光算是名人重臣吧!他们都曾公开批判过,说他是穷奢极欲,断言其富不过三代,便会家道中落,难不成他们也是造谣说谎?”
话音刚落,似是想起了什么惊恐之事,立刻满脸正色的对李易说道:“今儿个姐姐之言切莫外传,特别是天书之事,至于澶渊之盟倒不太过要紧,反正他寇家自己都一直炫耀,引以为傲。”
花碟子长吁一口气,似是懊悔刚才的一时口快,重新背起酒壶后又嘱托道:“你可千万不要害姐姐哈!这种事情牵扯先皇,向来可大可小,背运了就是抄家灭族大罪的好由头。”说罢甩甩头,像是甩去心中的惊慌,咬了咬嘴唇再道“尽管你吧,反正我没说过,到时也会死不认账,哼哼,姐姐倒霉前,官府首先会拿你开罪!”
李易…………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唯有苦笑。
好奇真的害死猫。
…………………………
王婆鸡店。
原来花碟子并不姓花,而是王姓。
王婆鸡店铺面离着阮二饭铺并不远,都在一条正街上,花碟子领李易去的是她家的屠宰作坊,而非铺面。
东京一般商铺与后世的商品城格局差不了多少,大都是前店后坊模式。唯独屠宰户店铺和作坊分开,售货的店铺在临街大道,作坊则大多建在取水方便排污通畅的河边渠畔。王婆鸡店就坐落在五丈河的一处支岔边上。
低矮的木质房屋内热气蒸腾,四散敞开的天窗不停向外吞云吐雾。墙边堆放着一摞摞竹篾鸡笼,里面黑红栗黄各种毛色的鸡儿,都伸脖张口。除了没有舌头耷拉,像极了炎炎夏日里跑急了的大狗。铺了青砖的地面上血水混着粪水肆意横流,房前屋后落满了黑压压的苍蝇,一有动静便会振翅乱飞,嗡嗡啸叫刺人耳膜。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混合了烫鸡毛的怪味,令人闻之欲呕……
这,这环境……
还未及进屋下手,李易只一打眼,便打起了退堂鼓。
“花姐还是另外找人吧!我实在是做不了”李易干脆利落的拒绝道。
心中暗骂那为老不尊的六爷,这个老混蛋简直毫无节操可言,讨情人欢喜,居然诓骗他家小爷来下地狱。
现今的用工形势严峻,花碟子使劲手段,才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拉了李易前来,如何再肯轻易放他离开。
好话说尽后见李易依然不为所动,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就做几天,只求弟弟帮姐姐几天便好,待几天后寻来替工,便你自去。手生没做过也没关系,只要肯做,做的好坏姐姐都给你兜底。至于工钱,别人都是一只十文,姐姐偷给你涨两文,每只十二文。”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