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家精米如何卖的?”
自己穿不起罗衣,不会大米也吃不起吧?
李易心情忐忑,在街上游逛了很久,最后才鼓足勇气来到售卖米粮的摊位前,指着摊位上的大米问到。
大宋的货物价格实在让李易心里发毛。心神不安的等着老板报价……
总不会活活饿死吧……
李易悲观的想。
那摊主年约五旬,不高,瘦削的脸颊,常年风吹日晒的皮肤黑里透黄,一身麻布皂衣浆洗的有些发白,胸前系了白麻布围裙,正在低头挑选米中沙砾。
听有客上门,急忙起身抬头,确认后温声回道:“客官说的这种米,乃是江南最好的晚稻粳米,售价260文,不知要来几斗?“
还好,还好!终于有个能买的起的了!
李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过转念又暗自苦笑。堂堂一个穿越者,居然闻价色变,到处风声鹤唳,是不是也太惨了点……
那摊主人老成精,打量了李易一眼,看其行头不像是富贵人家,又见李易听完报价心神恍惚,不觉自以然,“这位客官,小店有刚进的糙米,和陈粮粟米,还有绿豆和豇豆一类杂粮,你看看,全部晒干扬净,虫眼未生,客官请看,土珠沙石草屑一点没有,回家淘洗都不必淘洗,直接……”
李易恍然而醒,正待豪气的挥挥手,大方的说声每样给爷来两斗,忽然脑子中闪过昨夜李珠儿提过的米价,不禁暗恼,好你个卖米的,你给李珠儿220文,却给小爷开价260文,你个狗眼睛,没看到小爷快要饿死了吗,怎么还想多赚小爷40文,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
一生气不买了?
可是吃什么呀?
罢了!爷再让你这老小子欺一回。
李易伸出两只手指,强压恼意:“220文,和别处一个价!”
那摊主深知挑肥拣瘦才是真买家的道理,见李易开口嫌弃,便知这笔生意有了八分把握,解释道:”这位官人说笑了,小老儿这里全是官仓好米,不虫不蛀,不霉不变。本钱所在,实在卖不着……”
李易一反手“加10文,230!”
“真不行,小老儿以此为业,给小官人捎脚倒是可行,但总要赏口饭吃!”
“别地方220,现今给你230,本身已多加了10文,莫非你家是金米不成?”
“公子,公子听小老儿说个分明,咱这里的米粮,全是来自官仓商库。而每斗220文的精米,来路则是那些散户。”
“公子也知道,这散户大多是地窖存粮,西北高寒干燥之地还好,在淮水江南则多患地上湿,每每开窖必然霉变,这种稻谷碾出的精米,呵呵,220文价格都高了。”
“再有,公子刚才所指乃是北方人喜食的晚熟粳米,而非占城早稻所产的籼米,所谓一分货物一分价,小老儿诚信经营二十载,绝不会为两斗米便坏了商誉!”
李易狐疑的抓起一把大米,放在手心,迎光细看。
李易还真不是装逼,宋代大米虽是第一次见,但沾了前世天天煮饭的光,籼米和粳米如何区分早已刻入记忆里。籼米细长,粳米粗圆,籼米粒硬碎米多,粳米软粘破碎少。仅凭这四点就能够将两者区分开。
那摊主笑问:“如何?小老儿可曾说错?”
李易撒手,细米如沙,散落入木格之中。
憋闷了大半天的李易终于豪气的大手一挥“来两斗!”
那摊主应了一声,待了半天也不见递来粮袋,只好开口道:“客官,小店虽备有米袋,却是需要另付100文。”
“掌柜的只管取来。绿豆豇豆杂粮来一斗,麦面两斗!”大阔装不了,难道吃顿饱饭装个逼还不成?
看着摊主手脚麻利的取袋装粮,李易一时感慨良多,自己来到这里六天了,所知所言竟然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但既然来了,总归要融入这个社会。如今之计唯有丢下穿越者的骄傲,从头开始。
不懂不要紧,求教啊!
宋代为何宁愿霉烂也要刨坑埋粮食?
前世一斤绿豆能买三斤小麦,在这里为何价格恰恰反过来?
绿豆为何比小麦便宜?
李易反复念叨着,忽地眼前似乎推开了一扇窗。绿豆便宜,黄豆必定也贵不了,那豆油……
李易心中一喜。这不正是制造肥皂的原料吗?
果然,交谈之后,李易从摊主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豆油是宋朝动植物油中最便宜的。
在宋朝,作为主粮的五谷亩产都很低,在淮河以北地区,作物的多年平均亩产只有可怜的200斤,和后代动辄吨粮田完全没法比较。
中原地区的大豆相对小麦,粟米,黍子来说,属于完全碾压状态的稳产高产作物,而且和作为马草的紫花苜蓿同为提高地力的必种作物。
但是因为食用豆类会造成肠胃鼓气,所以宋人对大豆的消费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