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身体不好,年前才做过一次搭桥手术,受不得刺激,眼下,苏梨有些紧张,她拇指掐着食指的腹肉,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爸爸,没有的事。”而后往右前方指了指,“我上楼换件衣服,一会下来陪您和妈妈吃饭。”
客厅忽地响起“啪!”的一声响,是礼盒摔在地上的声响。
苏梨低眸看着已经从礼盒里滚落在地的腕表。
久久未能回神。
这是某知名设计师的收山之作。
世上仅存三块。
父亲曾说过,说他特别喜欢这个设计师。
为了这块腕表,她曾遍寻国内外知名当铺和拍卖行,终于在去年的五月,于港城最知名的拍卖行内得到内幕消息。
当时农场已经遭了灾,苏梨的手头并不宽裕,但她最终还是咬牙拍下了这块腕表,其实,只要她愿意出手,私下放出消息,转手就能卖出高几倍的价格。
可即便在她困难到要卖房子的地步,她也没有动过将这块腕表转手的念头。
“苏梨…”苏儒军捂着胸口,抬手指向她,“你下一步还准备干吗?”
“卖我苏家吗?”
卖房子的事,苏梨无从辩解也不想辩解。
她蹲身拾起摔在地上的腕表,指尖轻抚过表盘粗粝的镜面,眼睛又酸又胀,嗓音也紧,“爸爸,今天是您的生日,您身体不好,我就不在这给您添堵了。”
大概是忙了一天没顾上吃饭,起身的时候有些头晕,她稳了稳身子,“既然爸爸不喜欢这个礼物,那我就带走了。”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了去。
“苏梨。”其实在看到腕表滚出的那一瞬,苏儒军就后悔了,可他拉不下面子说软话,声音还是一贯是强势,“两件事。”
“和胡杨分手。”
“关了农场回公司上班,你在银行的贷款,苏家替你还清。”
胡杨是她的男朋友,两人年前才确定的恋爱关系。在父亲眼里,他只是个拿不出手的凤凰男,对苏家无益的人,自是配不上他苏儒军的女儿的。
所以才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至于农场,那是姐姐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爸爸。”苏梨站在原地没回头,“要是两件事,我都不答应呢?”
看她油盐不进,苏儒军的语气更差了,“离开苏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爸爸。”苏梨紧握着那块被摔坏了的腕表,无声地笑了,“您是忘了吗?我的名字本就不在您的户口上,除了您和妈妈,有几个人知道我是您的女儿?”
苏氏是南湖公认的土财主,苏儒军又是国内知名的企业家,各大银行上赶着给苏氏贷款都还来不及,要知道她是苏氏千金,又何至于对她半分情面都没有。
“你……”
苏儒军喘着粗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梨回头看向父亲,视线落在他捂着胸口的手上,她终究是没法和一个病人计较的,态度也软了下来,“爸爸,您别为我气坏了自己,妈妈会心疼的。”
“还有。”苏梨补充道:“农场是姐姐的心血,我是不会放弃的,当年她就没靠过苏家,如今,我也不需要,至于胡杨,你不想见就不见吧…我走了,有空再回来看您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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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苏梨定定地看着紧握在掌心的腕表,难言的委屈如浪潮般涌入胸口,冲得她有些受不住,她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哭出了声来。
她不明白。
每个人出生就不同,父亲为何要对胡杨存有那么大的偏见与恶意。
她也想不通,父亲明知未意农场于她的意义,可他却一而再地逼她,逼她妥协,逼她放弃,于她是这样,于姐姐也亦然。
不同的是,姐姐坚持了下来。
而她的坚持好像被洪流推着走到了山穷水尽处——她该怎么办?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是微信语音电话。
苏梨强压下心里的委屈,将脑袋从方向盘上抬起,然后将紧握在掌心的手表小心地装入已经摔坏了的礼盒里,随后又看了许久才收进了中控箱内。
刚刚,胡杨给她打了五通语音电话。
还有一条微信,【梨梨,你爸妈答应见我了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段日子,胡杨对见她父母的事似乎格外的上心,可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