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六宫中,景元宫离昌元帝帝承德殿最近,陈设布局比之聆月宫不知要巍峨凡几,宫路也更为宽阔明亮。
赵清穗一路观察,景元宫已经近在眼前,她心里却仍没多少谱。
方才来的并不只是景元宫中的人,甚至还有一队内廷侍卫。
她起初只以为是赵京姝气不过,故而想借着张贵妃手对她发难。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奇怪,张贵妃若是想要见她又何须这般大张旗鼓,一路上还对她如此警惕,就连半点口风都不给她。
但若不是赵京姝的事,那又能有什么事,叫张贵妃寻到她的错处。
思虑间赵清穗已经被带进了殿中,顿觉双肩吃痛,是两名内廷侍卫二话不说就将她往地上押,她力小,也不愿硬碰吃亏,当即顺着力道跪地,这回才好好看清楚了人。
主位之上那人织金轻纱罗裙,容颜艳绝,雍容华贵,听见声响之后才缓缓睁开一双凤眼,居高临下瞧着她,不发一语。
赵清穗一恍惚,似是又回到了三年前,自己亦是跪在这里,地板又冷又硬,那时恰好正值冬月,她跪了好久好久,现在想想,膝盖像还仍一阵阵隐痛。
只这回张贵妃可没像之前一样跟她耗着,率先开了口,声音很是尖利:“五公主你好大胆子!”
赵清穗眨了眨眼,不解其意:“贵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误会?”
她同赵京姝之间的事绝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哼”张贵妃冷哼一声,瞧着她疑惑的眸子,只道这两年她当真长进了不少,竟都会做戏了。
“通敌叛国可是重罪,我劝五公主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你同那宇文曜何时认识的,他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清穗听她说完起初只觉得可笑,如今通敌这种半点都经不起推敲的罪名竟都往她头上扣,可是慢慢又觉得怪异,张贵妃不是傻人,怎就敢一口咬定。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不认识什么宇文曜,我久居三清观,通敌叛国更是无从谈起,旁人不知也就罢了,贵妃娘娘还不知道么?”赵清穗反问。
张贵妃就是知道才会这般觉得不可思议,她安插在三清观的眼线从未向同她说起过这件事,她这才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你同那宇文曜若是毫无关联,为何皇上应允的诸多条件他皆不要,就只独独要一个你?事到如今,你还说你不知?”张贵妃染了凤仙花的红艳指尖轻叩着案几,又仔细打量人半晌,仍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赵清穗听罢也有些难以置信,又强迫自己冷静,只怕张贵妃不过就是做戏诈她。
“我当真不知。”她抬眼直视张贵妃,说的亦是实话。
因为北狄一事,宫中人心惶惶,张琇芙自己亦因为这事同皇上生了嫌隙。
她承认自己先押人来盘问的确别有所图,想问出些有用的线索立功,再借机缓和自己同皇上的关系。
况且,她直到现在仍旧相信自己的直觉,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却又奈何抓不住丝毫线索。
一时间竟陷入了僵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又传入一点动静,待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停下之后,来人手持皇后凤印在赵清穗身边站定,只道要将五公主带至坤宁宫中问话。
竟将凤印都拿了出来,张琇芙如何敢不从,只心中实在不甘,兴师动众却一无所获,还不知要如何叫旁人笑话。随即复而又瞧向那个祸首,终是没忍住:“赵清穗,你还当真是个灾星。也罢,我还消替你赐什么婚,这不同那北狄贼子相配正正好,我看你们谁能克得过谁。”
赵清穗闻声正要垮门槛的脚步微顿,却并未做声,只继续朝着那广阔的宫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