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抚平了赵清穗膝头一处小褶皱,是上好的丝绸料子,似湖面清波,自然垂顺,随步摇晃,将身形衬的越发曼妙窈窕。
那是苓妃特意为五公主准备的婚服,好在今日终于用上,也不枉费娘娘一片心意,只可惜娘娘未能亲自到场送嫁。
“公主今日可真美。”朝露仔细端详着赵清穗,不由心生赞叹。www.menghuanzhijing.com
此前宫中都道四公主赵京姝是娇花照水,绝世芳姿,可观如今的五公主,扫峨眉施粉泽点朱唇,亦是双瞳剪水,光彩照人,并不输四公主分毫。
赵清穗抬了抬宽松的大袖,只因实在不大方便,本是想着先收一收,又被朝露一个不赞同的眼神止住,她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讲究,理亏地收回视线,无意中瞥见了绣在不起眼的袖口上的石榴花,比自己绣的那两朵莲不知好看多少。
她不禁轻笑,脑海中当即就浮现起了那个总是比她还要爱哭些的母妃,如若此刻她亦在,兴许会一面抹泪一面说石榴花,就是要她,事事如意,富贵吉祥。
赵清穗见朝露一脸凝重,失笑着由她捣鼓,唯有栖玉抱臂站至一旁一语不发,心里实在酸得厉害。
什么狗屁和亲,但在她眼中,大齐安危,百姓,甚至自己,皆都不及公主重要。
这宇文曜实在不识好歹,时至今日,竟一面都未曾露过,如此不上心。
吉时一到,外头开始催促,栖玉心里真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赵清穗又不擅劝人。
她大抵知道栖玉在想什么,只她亦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解释,却还是有心安抚:“被推着走并不代表就此认命,若是身处无路的窘境,也不失为一种将损失降到最低自保方式。”
“我说的这些你其实也不必明白,你只消一直照着自己的方式活就好,我好着呢,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么。”她拍拍栖玉,随即再不耽搁,伴着外头越来越急的催促声,一步一步走得坚定。
近年来北狄结合汉人文化推行新政,故而北狄风俗之中,也隐约能看见大齐仪制的影子。
按照北狄的习俗,比起王权和亲眷,他们更敬重神明和先祖,大婚更像是一场向上天的繁复隆重的祭祀。只是这次不同,两国结亲,且都希望极快促成此事互相安心,故而又省去了许多繁复程序看以作后补。
赵清穗需要在礼成之前完成一个小小祭典仪式,于是由一个面上纹着奇异图案的巫祝引进了正屋之中。
只见那个巫祝拿着一只盛放着圣水的金碗一面振振有词地点在赵清穗的发顶。
那是古老的北狄语言,虽然有在学,但赵清穗很多词还不能听太懂。
她在古籍之中,见过类似的仪式,巫祝嘴里唱的是祝词,圣水又有福泽之意,此举大抵就是赐福。
末了,巫祝才替她将盖头放下,嘴上又说了句什么,这回赵清穗听懂了,是等待之意。
听着巫祝裙摆上的铃铛声越来越远,屋内终归于平静。她垂眸,松开交叠着的手,轻轻抚摸上了身下的大红色床褥,崭新、蓬松、软绵。
她又慢慢将手收回,想起如今何时自己身处何地,又觉恍如隔世。
她的大婚之日。
却是以一种她曾经从未想过的方式,进行着。
她以为自己就算是今日,心绪并不会有什么起伏。
她并不在意自己将会如何,又会面临什么,左不过走一步看一步,能走的多远便就多远。
只是到了这一刻,她其实也没有所想的那般平静。
因为她心中凭空生出了一种不着边际,甚至可以谓之为荒唐的猜测。
她至今都还没有见过宇文曜,连望对她们的态度又突然疏离起来。
她看不透宇文曜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这其间种种,必定别有所图,但是跟出于好意,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不知不觉就神游天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开始察觉出些异样。
距离方才那个巫祝离开到现在,她这里也实在太安静了,连一开始还能从外面听到的喧嚣声都不见了,今日宾客齐聚,却静到根本就不像是大喜之日的样子。
她心里默了几个数,已经有些坐不住,正欲要起身查看,却恰逢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推门而入。
“公主。”
她闻声,掀开盖头的手一顿:“栖玉?”
“外面是怎么回事?”
“方才外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