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倾身上前,蹲下身狠狠掐住苏秋雨的下颌。
苏秋雨想要痛呼出声,可颌下的疼痛牵扯着咽喉的筋条,令她喉头只能荷荷作响。
原本就烧的通红的双颊更如冲了血一般。
王忠信冷笑道:“你送完衣裳回来就闹着要去,期间还发生了什么?”
苏秋雨下颌剧痛,伸手紧紧扒住那人冰凉的手掌,才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不瞒大人,奴婢。。奴婢一个多月前,瞧见辛者库里多人染病而死,至死连个医药都没有。辛者库贱奴的命,这么不值钱,奴婢,奴婢怕了。。”
她的唇色因为发烧而愈发深红,混着唇角未干的血迹,瞧起来格外妖艳。
“大人,奴婢不想有朝一日,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眼睁睁的,等死。”
瞧见她氤氲的目光攸然向自己投来,王忠信铁钳一般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那人走了。
黑暗的屋内,空气跟着陡然一轻,连血腥味都淡了许多。
苏秋雨不知为何,一眼瞧见椅子旁的地上散落着三颗滚圆的小石子。
她忍着全身疼痛爬上前,抓起了那三颗小石子。
带着血的嘴角无声笑了笑。
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层里露了出来,竟是轮圆月。
照得满院子的月色如梨花白。
苏秋雨站在屋檐下,瞧见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全都走了。
方才,她确实心生怯意。
或者再早,看到那银色铠甲在夜色里冒出一丝光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浑身发颤。
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没什么长进。
苏秋雨扯过袖子将嘴角的血细细地擦了,这才伸出两指从手中捏起一颗石头来。
那石头小巧圆润,触手冰凉,却是这宫中最是寻常的鹅暖石。
她举起那石头对着月亮照了照,而后向空中抛去。
而后不再多看一眼,将另两颗石头塞进了袖子里,转身走了。
那颗小石头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曲线,而后咚地一声,落入了院子里,成为千万颗石头里最普通的一个。
。
王忠信赶往体元殿的时候,正巧里头一群人呼啦啦在往外来。
瞧那阵仗和簇拥的人群,正是萧贵妃。
他忙让到一旁,屈身行礼避让。
待得萧贵妃从身旁经过时,他忍不住出声道:“贵妃娘娘。”
萧贵妃一愣,站住了脚步。
瞧见唤她的乃是太子身旁的人,不由心下惊疑。
此举甚是无礼,王忠信忙单膝跪地道:“是臣鲁莽了。”
萧贵妃双目疲累,面上也未施脂粉,瞧着有些憔悴,此刻勉强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还在殿内,王统领,叫本宫可是为此事?”
王忠信低头道:“多谢娘娘,臣方自永巷来,今夜虽月色不错,可永巷里实在风大露寒,臣僭越是想提醒贵妃娘娘,万务注意防寒。”
一旁忙有宫人递来衣裳,萧贵妃拢了拢,笑道:“倒是多谢王统领提醒。”
王忠信跪地恭送一行人离开。
目光里瞧见贵妃的狐毛大氅上,几朵绿梅灼灼,五重花瓣,栩栩如生。
圆月隐退,天边露出鱼肚白,晨露慢慢而起。
赵玄亦自殿内出来,瞧见王忠信已候在外头,瞧见他忙跪下行礼。
他一声不吭,转身往外走。
王忠信忙也起身跟上前来。
两人直走到西厢外方停下来。
赵玄亦也不进屋,只是坐在连廊栏杆上。
晨风吹在面上,凉凉的很是舒适。
他一夜未眠,此刻到底有些昏沉,索性微闭着眼,下意识抓了自己披风的一角捋来捋去。
王忠信忙躬身将一夜的审查结果细细禀了,生怕漏了只言片语。
直到讲完将那荷包呈上来,赵玄亦也未睁开眼睛瞧那荷包一眼,而是道:“所以,你怀疑是衣裳?”
王忠信瞧见殿下的神情,心中一突,硬着头皮道:“正是。臣方才斗胆确认,这花纹确与贵妃娘娘所穿,如出一辙。”
据那叫苏秋雨的宫人所言,她在八月初送了一批梅花纹锦缎去了司衣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