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问:“岳丈准备如何做?”
林世修道:“如今小女林蓁仍待字闺中,这些年老夫人对林绾颇有微词,也常念着蓁儿,不妨……将蓁儿也嫁进来,做你的平妻如何?多个人替你分担也好。”
平妻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妾。
照林蓁那个性子,断不可能进门做妾,多半是想着进门就把林绾赶出去,独占闻家的家产。
这一家人算盘打得响,趴在她身上吸足了血,如今又要将她一脚踢开,换自己的宝贝闺女来享福。
闻景默了片刻,嗓音微冷。
“此事不妥,令嫒本有良配,太过委屈。何况,我也没有纳妾的念头。”
忽然,门口传来逢恩惊诧的声音:“大娘子怎的不进屋?”
林世修猛地站起,愤怒地盯着门边,企图用这样的情绪掩盖住心虚:“进来!”
此话刚出,他也觉得不妥,闻景还在一旁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幅气势熏灼的模样。
林绾缓缓走进厅上,眸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一语不发。
她低垂着头,看着林世修的袍摆,忽然想起幼时的许多次,她躲在林府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抱着林蓁骑脖马。
而自己的饭菜,永远都是冷的、缺的。
那时她想不明白,后来却懂了。
无关血缘,人心本就是偏的。
“我与你夫君议事,你一介后宅妇人,岂能窃听?我真是白教你了!”家中糗事被旁人听见,林世修一时恼羞成怒。
林绾干脆礼也不行,将手里的姜茶搁在案几上,端坐在闻景身侧的圈椅上,仰头看林世修。
她仔细端详许久,轻笑出声。
“当年父亲瞧不上闻家商贾出身,怕二姐嫁进来吃苦受难,央着我替嫁。如今我嫁作人妇,二姐婚事不顺,一切倒成了我的不是。”
林世修一向在外人面前装出个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却是装也装不下去了,一张老脸不知何处搁,气得伸出巴掌就要往林绾脸上招呼。
林绾不恼也不惧,平静地盯着他,那一巴掌却出乎意料地没落下来。
“岳丈大人,这里是闻府。”闻景轻而易举地箍着他的手腕,嗓音里有了警示的意味。
林世修被驳了脸面,气昏了头,手指林绾:“孽子!我真是白生你养你,跟你那个娘一样!”
他到底顾及闻景的面子,气得拂袖而去。
林绾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扯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当他有多厉害,从小到大也会只会骂这一套,不带换的。”
闻景扫了一眼几上的茶盏。
“外头雪重,夫人特意备了两盏姜茶,还是忧心我和岳丈受寒。”
她端走茶盏,语气不明:“茶凉了,我再给官人换一碗。”
闻景指节轻叩着扶手,垂眸沉思。
冬至这一日,林绾早早地命裁缝铺量体裁衣,给扶荷轩上下都添置了新衣。
林绾靠在榻上,厨娘恭恭敬敬候在身前,仔细听着吩咐。
“鲈鱼莼菜更虽鲜美,但要注意把鱼刺剔干净了,三哥儿四姐儿吃了可了不得。”
“二房三房也要来,二叔酒醉了容易说胡话,吩咐下人注意着,少添些酒。”
厨娘应了一声,去后厨准备家宴的食材。
桂秋掀起珠帘走近前,将炭盆往林绾的方向挪了挪,自个儿头发丝上的寒气才刚刚消融。
“今儿个是真冷啊,过了三九就是寒冬,乌桐街的老裁缝新送来件纯白狐裘,绣了团花暗纹,大娘子您瞧瞧。”
狐腋下的皮毛最为轻薄保暖,狐腋纯白,因而狐白之裘,价值千金。
乌桐街的裁缝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做出这么一件千金裘,转手就送进闻府。
林绾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狐裘,嗓音清脆灵透:“有心了,今岁的冬衣已经裁制完毕,待明年开春后,便请他入府量体裁衣罢。”
“好,我这便告知他去。”
闻府上下都为了冬至家宴忙上忙下,游廊上来往下人行色匆匆,偶尔埋怨一两句。
扶荷轩内难得静了下来,林绾推开窗,望着外头屋檐上厚厚一层积雪,檐下鸟窝不知何时产了几个蛋,整齐地摆在窝里。
祭祀完,全府上下都在余春堂用晚膳。
二房跟三房是闻老爷的庶出兄弟,闻老爷还在世时,往来还算密